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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你知道的太多了
少年打着一柄黑色的伞行走在江南小镇,雨下得很大,他并不在意湿了的裤脚,只是沿着街慢慢地走去。
雨水顺着黑青色的瓦流下,从屋檐落到地上,一滴接着一滴,像串珠似的,激起一个个水泡。
宋辞把伞靠在一家小吃店的门口,然后走了进去。
小吃店卖的是早餐,这个点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老板娘见顾客来了,赶忙上前问道:“你好,要吃点什么?”
宋辞看着这个女人,有些瘦,脸上也带着病态的白。
“我是宋辞。”
少年的嗓音冷冷清清的,带着独特的声线,格外地让人清醒。
“宋……辞?”女人立马热泪就上了来,她不知所措地搓着围裙,道:“都……都这么大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句。
女人往店门口走去,然后左右环顾一番,把门关上了。
宋辞坐了下来,那女人目光有些湿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道:“我曾经得益于你母亲的捐助,后来在顾家做过一段时间的钟点工,宋先生特意交代,你母亲得了产后抑郁症,要经常吃药。那时候你才刚出生,宋先生怕夫人伤着你就让保姆带着,有一次我给夫人端药,她突然下了床冲到你的房间,说要把你带走,杯子打碎,玻璃碎了一地,她也就这么踩了过去,流了好多好多血。”
她还记得,血液那么扎人眼,鲜红鲜红的,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包扎。
这些陈年旧事好像就发生在昨日一样,女人继续道:“经过这件事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夫人精神不稳定了,宋先生经常安慰她,但是夫人一看见宋先生精神就更不稳定了,大喊大叫的……后来,宋先生带了一个医生过来,于是夫人吃药的事情就变成他管了。”
“医生?”
“对,高高的,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对人也挺好的,还经常关心我们这些做工的人。那医生也有点本事,自打来了之后,夫人的病情就稳定了不少,可是后来,医生不知怎么的,不见了,好像被辞退了吧。”
“到了后面那段日子,家里来了个女医生,夫人居然拿刀对向她,险些砍到她,宋先生没有办法,就顺着大家的话把夫人送进了疗养院。”
宋辞听着这番描述,心中不为所动,眸光却越来越冷。
“可是……我以个人的名义去疗养院看过夫人,她并不像疯了的样子,她远远地看着我,笑得很温和,我本来想上前跟她叙叙,却被人拦住了,在我要走的时候,夫人让人送了一支笔给我,说是给我孩子上学的礼物,小孩子当天接到笔就很高兴,但是我没想到他把笔给拆开了,那儿有一张纸条,大致的意思就是叫我快搬走。”
“看到这我怎么也不相信夫人是疯了的,因为后来房子着火了,我男人死在了那儿,我就带着儿子躲在了这,躲了十几年了。”
雨还没停,宋辞推开门,撑起伞便离开了。
一直静静地听着的路易感觉自己好像了解到了什么辛秘往事,有点不得了。
宋辞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旅馆,然后沉默地在窗前坐了很久。
在宋辞的印象里,没有母亲的身影。
别人告诉他,他的母亲顾毓,在疗养院吊颈,护工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生气。
自打他记事以来,身边不乏人说道他的母亲,说她是疯子,他是疯子的孩子,最后也会疯。
少时他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内心的卑微,无喜无怒,一声不吭,默默地走过了十几载,变成这副样子。
尖锐的讽刺声和无情的嘲笑声是他年少时的噩梦,那些东西就像深渊里的荆棘,白日死死地缠着他,到了夜晚,也要把他拖进深渊。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万千思绪,宋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然后道:“舅舅。”
“她怎么说?”那边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
宋辞语气平淡,三言两语就把女人的话重述了一遍,然后道:“这件事的所有有关系的人都查查,我用我的人,你用你的人。”
“行,有什么进展再告诉我。”男人顿了顿,继续道:“对了,最近要小心,可能会有人找上你。”
宋辞轻轻地捻着手指,窗子上印着一个模糊的笑容,扯动着嘴角,渗人得很,少年道:“我知道,我故意的。”
伴随着落尾的四个字,少年嘴角的笑容越发清晰。
“小鬼。”
没头没尾地听着他们的交谈,路易都快睡着了,打了个呵欠,带着睡梦中的迷糊,问道:“怎么啦?”
“你知道的太多了。”
这一句话瞬间把路易的瞌睡虫都吓跑了,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知道什么?怎么啦?我刚刚在睡觉……啊,好困,我继续睡觉了。”
“你试试?”
明明他看不见宋辞却感觉那人的脸色一定是阴沉沉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不是故意要听的!”路易都要哭了,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一言不合就威胁人。
“我根本听不懂你们讲什么。”
“我也不指望你能懂。”宋辞站起身,拉开窗子,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街角飘来一股奶油味,勾得路易什么委屈都没了,只想腻死在这香甜中。
“我想吃蛋糕。”路易自动过滤掉宋辞的话题,一心想着甜甜的腻腻的蛋糕。
“会胖。”
太可恶了,除了一日三餐,宋辞都不吃零食的。
“我帮你减肥!”
“我是适量运动,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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