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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许慎之照常打开店门，将一面旌旗挂在门口，迎着东升日出的光芒，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旌旗上龙飞凤舞的许字，然后才慢慢地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剑客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短打，腰间别着一把剑，戴了一顶斗笠，只露出满是胡茬的坚硬下巴，默不作声地坐在桌旁，丢下一小锭的银子。

这几日这名剑客天天都来，听闻许慎之饭馆的规矩，点点头，要了壶酒，再要些咸花生，便消磨一个上午。中午有人来，他便离开，待下午再来，晚上才回去。

许慎之有些困惑，但他没什么力气去在意其他人，连做菜的热情都消逝了，每日每夜手捧着菜谱，眼睛却盯着蜡烛跳跃的火苗发呆。一个人呆着，日子便无端被拉长了很多。

黑猫蹭着他的脚腕，许慎之摸摸他颈上的毛，忽然道：“或许，他真是去享受荣华富贵了呢。人若还在，怎样都好，你说对不对？”

黑猫不解地抬起头，一双莹莹绿眼眨眨，“喵”了一声。

近来生意也越来越差了，大约是坊间又开始流传他是个不祥之人的话题了吧。母亲早早亡故，父亲也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如今养了个小男孩儿也不知所踪，程松更是在去过他家院子后才出了事。

这般天煞孤星，自然无人想要靠近。

许慎之无意辩解什么，只是来吃饭的人少了，可做的事就更少，一旦落入胡思乱想的深渊，就越发瘦了。

剑客啜了一口酒，抬头看了看正坐在柜台的青年，忽然开了口：“店家何故一身白衣？”

许慎之看了看自己一身麻衣披在外头，心头一阵酸楚。五服之内并无他许慎之，可陆存那孩子没了，除了自己，还有谁会为他披麻戴孝？

有时候，深深的夜里，他也觉得奇怪。他真的曾经收留过一个叫陆存的孩子吗？会不会，其实是场幻梦，他竟为了幻觉消失难过这许久，多好笑啊。

笑着笑着，心底就凄凉起来，为着那脆弱的生命，更为自己苍白干枯的一生。

此时此刻他才恍然间发现，陆存是多么孤僻的孩子，除了依赖着他以外，几乎不再和任何人交往。他竟有种错觉，若是连他都不记得陆存了，或许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以后，就再没人记得，镇上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孩子。

曾经填补了他那空虚寂寞的人生的孩子，曾经毫无芥蒂信赖过他的孩子。

好像单单是为他而出现的陆存。

许慎之喃喃：“为了，记得那个人。”

剑客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世间痴人多啊，呵。”

接着，剑客倒留下不走了。

许慎之也无意再赶他走，毕竟有人留下来陪着说说话也好，哪怕这位剑客实际上少言寡语。

这一留就是七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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