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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半年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又是春日，剑客仍是日日都来，自从半年前一锅羊肉，他就自顾自地消除了与许慎之之间，那堵名为陌生人的墙，无端端和他亲近了许多。

许慎之忽然多了个朋友，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很好奇剑客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会安定的人。

剑客听他询问，也不多言，只微微一笑，将斗笠压得更低了：“来壶酒吧。”

许慎之摇摇头，只好无奈地给他上了一壶酒。

半年来，生意恢复了一些，但是不比当初最为忙碌的时候。那时候，每日五位顾客，常常预约到后几天，如今却是三五不时才会有那么几名客人。

闲下来的时间，许慎之就包揽了后院的杂事，刘姨和李叔，也渐渐地不来了，只是偶尔会送来一些新鲜菜蔬，或是刚钓上来的鱼虾之类。

许慎之正在给蔬菜除草，看见韭菜正当鲜嫩，莴苣也已经非常粗壮了，到了采摘的时候，便拿出一把剪子，剪了一把韭菜，几颗莴苣。他犹豫了一下，从后门出去，顺着街道钻进小巷里，绕了几圈来到程家后门，将菜放下便回去了。

程松没了以后，程母就性情大变，从前那么泼辣热情的人，如今因伤心过度，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病怏怏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尽管对待许慎之还是充满敌意，但是也不再像从前一样非打即骂。又或许，她也知道不该怪罪在许慎之身上，可若是让她原谅，丧子之痛又该落在谁的身上？

或许是看腻了这样的程母，又或许是为了多一个继承人，他听闻今年年底，程家便要纳入一房妾室了。他听说的时候，只觉胸膛有什么重重压着，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

回来以后，剑客仍是坐在桌前，听见大门响动的声音，剑客猛地抬起头，许慎之对上他的眼睛，不禁一愣。

这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掩藏了多少的锐利和锋芒，尖锐得好像下一刻就能拔剑暴起，血溅五步。

许慎之忽然间意识到，剑客留在这里，或许另有原因。

他看起来就是个刀口舔血、风里来雨里去的汉子，绝不该在这江南小镇安逸地消磨一生。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留在这里，驻在这家小小的店面的呢？

许慎之当时并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来，还是微微一笑：“怎么这样看我，我回来了。”

剑客这才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当晚，许慎之不知怎么地，就想起陆存来了。

那双黑色的、湿漉漉的眼睛，满是信赖和依恋地望着他，瘦小却挺直的身子沉默无言，无声地支撑着他腐朽到摇摇欲坠的生命。

一瞬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陆存的身份不简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相处两年下来，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点而已。如今想来，处处都是疑点。

死活都不愿意去学堂，当真只是逃避读书的痛苦吗？遇到从京城来的女人，不断颤抖的身躯，究竟是为何而恐惧呢？程松的死，陆存的无端失踪，突然出现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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