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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许慎之从松树潮湿的根部摘下一些灰色的菌菇，摘了一些细细的树枝，转眼看见地上还长着一小从尚未开花的紫苏，顺手摘了一把，听见不远处黄安在叫他，连忙将东西放进背后简陋制作的筐里，里面已经摆满了同样的食材。

夏季的树林非常热闹，繁忙的鸟兽昼出夜伏，茂密的树木片刻不休地生长，湍湍山涧向着山林的尽头奔流不息，处处都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喜悦。

赵启虎他们已经捉了不少鱼正在旁边，许慎之做不来这种事情，自然别无旁贷地上前处理，剑客看了他一眼，从腰间丢出把匕首给他：“拿去。”

许慎之点点头，也不推脱，把鱼放在一块较大的石块上，干净利落地开始杀鱼剖腹，掏尽内脏，再刮干净鱼鳞，用旁边的溪水冲洗干净。

紧接着，他将那菌菇洗净了，塞到鱼腹中，然后从刚刚采摘的细树枝里挑出两根，剥下外皮，用力穿过鱼肉，将鱼腹巨大的伤口固定起来，再用一根长树枝探入鱼口，整个将鱼串起来，紫苏叶用石头磨碎，在鱼身上细细擦上一层，这才放在一旁。

他如法炮制了好几个，黄安好奇地蹲在一旁看着，啧啧道：“小公子，这还挺熟练啊，不愧是开饭馆的，手艺就是娴熟！”

许慎之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只道：“去生火吧，赵大哥说了，今日他们应当不会追上来的。”

黄安点点头，高高兴兴地生火去了，眼睛还一直往旁边瞟，眼珠子黏在鱼上似的。

赵启虎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什么也没说，但黄安却立刻大声辩白起来：“跑了一天，饿了嘛！谁叫大哥你都不走镇子里，偏要穿过森林不可，没有现成的热饭可吃啦！”

赵启虎坐下来，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满是反复重叠的疤痕，许慎之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这么多伤痕，是受过多少次伤留下的啊......他听人说过江湖人性命相斗的事情，没有哪一桩哪一件是不凶险的。

那么这人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过呢？

或许是察觉到许慎之的目光，剑客很快穿上衣服，黄安笑嘻嘻道：“啊呀，小公子难不成是害怕了？咱们虽是舞刀弄剑的粗人，却也绝不伤害无辜，您大可放心啦！”

许慎之摇摇头，转而皱起眉：“在下早已加冠。”

“好啦好啦，不叫你小公子！你下厨你最大！”黄安晃晃悠悠着自己的两条腿，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都仿佛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似的，满是喜悦的笑意。

他不由转过头，无言地继续手上的活儿，心里却想起了程松。

程松也是这样，仿佛永远都是无忧无虑一般，无论在先生那里挨了多少骂，在母亲那里得了多少打，只要一看到好吃的，立马就如艳阳拨开乌云，将活泼泼的光芒洒向大地。

却是世事难料，再也见不到他了......

许慎之眨动一下眼睫，忽然头也不抬地问道：“既然你们守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邻居家一名少年在旷野无端没了性命的事吧？他......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黄安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许慎之说的是谁，他没什么兴趣地撇撇嘴，“这可是道难题。”

赵启虎却开了口：“有人想带走六皇子，却误杀了那孩子。或许，本来也未曾打算留下这条命。”

许慎之哑口无言，深深皱紧了眉头：“他们究竟是谁？带走陆存又是为了什么？”

这下赵启虎不说话了，抽出腰间的剑来，洗净血迹，细细擦洗后又小心翼翼地上油，神情竟是少有的温柔，仿佛一下子忽视了身边的人一般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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