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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找到你了，陛下

垂下眼睑的苏墨白静坐在那，安静的很。衣襟带着刚刚醒的褶皱，微微敞开之下，看得到昨晚的痕迹。

时间很长，长到楚珏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床榻轻微响了声，抬眸是苏墨白踩在地上的模样。

平淡的一双眼里，看不清情绪。

赤脚踩在地面，就那么站了起来。

桌子离得不远，是之后楚珏重新换了的，同样的桌椅，同样的茶。

茶水氤氲雾气，装在杯子里，碧色的玉杯，碧色的茶。

指尖沁了水汽的湿濡，抵到唇边是浅淡的绯色，苏墨白低眸抿了口。

“我想出去。”

嘶哑的嗓音实在听不出原来的好听，楚珏怔怔看向低眸的苏墨白，茶杯仍是握在指尖，氤氲雾气却是模糊了神色。

“我……最近有点忙。”楚珏顿了下，斟酌道，“等以后……”

等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时间都会是你的。

一半的话截了话尾，意思是什么，只有自己知道。苏墨白没给他那个机会，静默的眼里落了什么，“不需要你。”

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甚至听不出任何怨怼，只陈述的语气却是让听的人失了全部的力气。

抬手握着杯子时手腕露出一截，白皙的颜色里红痕遍布，楚珏目光凝在上面，暗了神色，“我去安排。”

……

萧纵落水，守着苏墨白的人便换了些严谨的宫人。

反正，在这里，他根本逃不出去。

宽大的外袍被披在身上，盛夏的天里，显得多余。楚珏的意思却是不容拒绝，执意把外袍披到苏墨白身上。

刚刚病好，容不得半点闪失。

少年已经高了他一个头，系领带时，垂下的眸子专注，指尖缠绕了一圈。苏墨白看了眼，没说什么。

亭子也是楚珏找的，树林密布形成天然的屏障，即使披着外袍，确是没那么热。

跟着的宫人在亭子外围，倒也没有进来打扰。

翠林鸟鸣，不复殿里的压抑。

苏墨白眯了眯眸，难得平静。

脚步声窸窸窣窣有了点声响，苏墨白下意识警惕，不是靠近，倒像是离开的声音。

外围的一圈宫人不知什么时候全数没了踪影。

以亭子为中心扩展，像是忽的万籁俱寂，只剩了他一个人。

身后出现一个人，脚步轻的没声，光影里，苏墨白瞥见一处，瞳孔紧缩。

那是，不属于自己的影子……

在自己的身后，悄无声息靠近。

背对着看那影子，一尺之距，两人的影子交叠。

蓦的回头，看到那截雪色的衣角。

那人半张脸隐在兜帽下，只露出白皙的下颚，绯色的唇抿了一点弧度，云淡风轻。

“陛下。”

开口，是很清冷的声音，袅袅玉珠落玉盘中夹杂着冷意。

他唤他——陛下。

“……傅琛。”

有一种人的声音，大抵是这辈子都不会忘。

隽入记忆，刻入骨髓。

那是，多少年都忘却不了的记忆，和……教训。

兜帽被缓缓摘下，露出那双浅色的眸，看向苏墨白时，微微垂下，眼底的漠然像极了，落了漫天的碎星。

同样的眼神，一如当初年少时，皇兄的教训。

也是这样的神色，教会了他——仁慈之心不可有。

像是对这个久未听闻的称呼陌生般，傅琛眸底碎星晕了点波澜，浅浅散开。

久居高位，听惯的是丞相的尊称，名字反倒很少说在耳边。

“找到你了，陛下。”

傅琛颔首，摘了兜帽后墨发垂下，雪色衣摆顺沿，颀长的人行了标准的君主礼。

第二次了，这般的礼仪。

周围的宫人全数被支开，傅琛道，“微臣救驾不力。”

苏墨白愣了下，扶起人，“现如今找到了便是好的。”

无论是楚国，亦或是楚珏，想藏他一人，怎会轻易被找到。

“消息已传回北鸢，届时便迎陛下回宫。”

傅琛盯着他，指尖接触时是微凉的触觉，瘦削了很多。

忽的被握住手腕，苏墨白抬眸是傅琛微敛的眼，搭在手腕处的指尖修长漂亮，长睫垂下时刷出淡淡的剪影，有种漫不经心的淡然。

忽的颤了下，傅琛浅色眸子沉了浓稠的暗色，搭在手腕处的指尖收回。

“如此？”

苏墨白心底蓦的沉下，不好的预感像只网，密密麻麻裹挟全身。

“……罂粟。”傅琛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情绪。

六年前的那次刺杀，清晰想起。

——有异香迷人心智，有甜果害人心魄，如死神之目光，如亡者之阴冷，必逼人入死地焉。

逼人于死地……

四肢百骸的寒意渐起，苏墨白怔怔站着，手脚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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