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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鱼水

“我不是一个人了……吗？”

像坚硬的外壳被戳破，江无虞把头靠在韩晨曦的下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男孩的颤抖，如同印刻在生命深处的伤痕再次被撕开：“我被抛弃过太多次了，太多次了，多到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要一个人了。你知道你把手里所有的糖都给他，但他当着你的面全都扔掉的感觉吗？我觉得我应该是全世界最没用的人，不然他们为什么会抛弃我呢？”

韩晨曦的胸口渐渐潮湿起来，他紧紧压住他手腕的手慢慢松开。

“我不会。”

江无虞慢慢的抬起头，泪水早就流了满脸。那双幼猫般的眼、那张珍珠般的面孔与从前无二，可韩晨曦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早就逾越了美貌，无论他是男是女，无论他年轻或衰老，甚至无论他生或死，他的热爱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可他从未开口和别人讲过这种话，他如今也讲不出来，他只认真的盯着江无虞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抛弃你，就算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也不会抛弃你。”

那个人的眼睛里有真诚、有笃定、有可以信仰的光。可江无虞还是移开了视线，轻轻摇头：“如果你是因为我救过你两次而这样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救人是我的职责，你和我之前的病人没什么两样。”韩晨曦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即使他的眼里全是不确信的惊慌。韩晨曦依旧一字一顿：“是我在救你，江无虞，我想让你好好的。”

——我想让你好好的。平安，快乐，无虞，就像你的名字。

江无虞挣开韩晨曦的手，抱住他的头用力吻了上去。韩晨曦有一瞬间的错愕，可他很快的回应，甚至比江无虞还要炙热千百倍。他的手从江无虞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能摸到很多凹凸不平的伤口和疤痕。就像每个江无虞因为爱人陪在别人身边而辗转反侧的痛苦的夜晚，他用刀在自己身上刻出永恒的挣扎与沉沦，即便他自己心知肚明，他不可能从韩晨曦的手里逃出去。

韩晨曦把他的衣服撕掉，打横将他抱起走向床边。他的动作很轻，江无虞这才意识到韩晨曦对自己究竟有多温柔——他在用拿刀拿枪的手小心的抱着他，生怕有一点弄疼他；受了枪伤刚醒来时痛得手都举不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擦干他的眼泪，用沙哑的声音告诉他，他绝对不会死。

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

两具滚烫的躯体交缠，热烈得像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变成一部分。韩晨曦小心而仔细的亲吻他身上每一处伤痕，如同就将他视作珍宝。江无虞微微蜷起身子，用手盖住眼睛：“你不要……你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的，我不疼。”

韩晨曦俯跨在江无虞身上，把手从他的脸上拿下来按在床上，坚定又温柔的看着他然后吻了上去。直到难耐的喘息从江无虞的鼻息间流出来，韩晨曦把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可以吗？”

江无虞没有说话，迷蒙的双眼和黏腻的呼吸，布满汗水的脸颊和坚挺的欲望就仿佛他无声的回答。韩晨曦在他耳边轻声笑了，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江无虞第二次看到他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无虞。”

*

当伤口被亲吻，伤口就变成了勋章。

他披着满身爱意而来，成为你的白昼和黑夜。

*

生物钟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东西，韩晨曦再次五点钟醒来——这差不多是每天桓子岫醒来的时间，她每天都会哭着找韩晨曦在哪，会狂躁的摔东西，也会用头撞桌子和墙壁，但有时也会安静得像个正常人，虽然次数比较少。即使桓子文离家前已经命人把房间全部装修成软质材料，但还是需要人对她严加防守。

他小心的把手臂从江无虞身下拿出来，但江无虞觉很轻，一下子就醒了，韩晨曦从后面亲了亲他的耳朵：“你再睡一会，不急。”

江无虞声音倦倦的：“我再躺十分钟，就十分钟。”韩晨曦边起床边把被子给他盖好：“说实话，我还想再来一次。”江无虞的耳朵连着脖子一下子就红了，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半张脸：“你快去看小小姐吧，快去吧。”

韩晨曦穿好衣服，弯腰再次亲了一口他的耳朵。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不光是走廊，整个桓家都安静得像个墓穴，唯有从窗户四面八方的涌进的微弱的晨光是活的。韩晨曦从外面打开桓子岫的房门，里面一片棺木似的死寂和黑暗。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密不透光。

“晨曦。”

在他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他看见桓子岫抱着膝盖背靠墙壁坐在床上，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一直垂到她的脚踝。好像一夜之间恢复如常，她的神情出奇的平静，声音也出奇的低缓。

“晨曦，你能娶我吗？”

韩晨曦皱起眉，耐心等着桓子岫的下一句话，可过了良久她都没有再开口，久到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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