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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远等人身后开始涌来热浪。
成片的火焰四处席卷,挟带起猛烈的风。无数燃烧着的枝条被热风裹向空中,再盘旋飞舞着洒落下来,点燃更多的粮秣和草料,使得火势愈来愈旺盛了。
星星点点的火苗从空中坠落,洒落到雷远等人所处的位置。有一蓬红亮的枯枝落在雷远的肩膀上,立刻烧焦了戎服,接触到金属的铠甲表面以后,又慢慢熄灭。雷远感觉到肩膀的皮肤被烫得疼痛。还有些火星落在战马身上,使得马匹连连纵跳,愤怒地踢打四蹄。
更多的火星引燃了不远处的草垛。就在众人触手可及的地方,数十、上百枚小小的炽热火苗跃动着,越来越亮,散发出的热量使得堆场越来越危险。呼啸的风声、草料被焚烧的毕驳声和许多人在火场中挣扎的凄惨叫声混合成可怕的声浪,与热浪一齐汹涌而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情形忽然让雷远想起前世熟悉的辞句,最美的辞句,却代表着最危险的环境。
转瞬间,周边的环境由暗到亮。
当然,众人前方的暗处,也被火光照亮了。
于是他们就看清了与火势同样危险的,在对面忽然现出身影的曹军甲士。
火光将他们的身影映在更后方的草垛上,随着火光摇晃不定,庞大的黑影扭曲摆动,仿佛某种异兽将要扑出噬人。而这些甲士本身,就这么不言,不动,静静地等着雷远等人入彀。猝然一见,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头头铁制的狰狞魔怪。
这便是曹丞相身边的宿卫虎士。毫无疑问,这是当代最负盛名的沙场强兵,是最擅长收割人命的勇士;虽然还不清数量,但他们出现,就代表了莫大的危险。怪不得战马忽然畏惧不前,马匹有时候比人更敏锐,所以能提早注意到这支杀气升腾的精兵。
然则,我的行动已经足够快了,又穿着与曹军同样制式的甲胄戎服,只以臂缠白布为区分……这支曹军怎能如此迅速地赶上,又怎能这么快分辨敌我的?
雷远的脑海中盘旋着许多问题,但估计都不会有答案。这时候,无非厮杀而已。
雷远这么想着,同时看到火光映照下,数十点光芒齐齐闪动。
这是箭簇的反光!
雷远无暇示警,全力向右勒马,同时整个人猛力向侧避让。
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飕飕破风之声,然后继之以利刃刺入皮肉骨骼的闷响。雷远的战马连连挣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雷远也被战马带翻,狼狈地仰面躺倒。他没有中箭,只是小腿被压住了,木制的马鞍正磕着小腿肚,疼得他冷汗从额头一颗颗渗出。
在雷远的身边,郑晋沉重地喘息着,匍匐爬过。
郑晋的体格壮硕高大,有点显眼,因此有几支箭冲他射过来,贴着他的身躯扎进地面。
雷远向他嚷道:“靠着马!靠着马!”
郑晋回过头看看雷远。当他回头的时候,雷远才见到他的额头钉着一支箭!
箭矢穿透了头盔,留在外头的只有一尺出头的粗大箭杆和尾羽。伤口并没有流血,但郑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向雷远“嗬嗬”地嚷了几声,慢慢趴在地面,他还想继续爬,但手脚渐渐失去了力气。
这时候又有一支箭落下,正正地扎在郑晋的后心。郑晋既不挣扎,也不呼叫,就这么趴着,不动了。
雷远骂了一句。
箭矢还在不断落下,人的嘶吼和战马的哀鸣随之响起。待要退出城外的将士们,几乎瞬间就折损了三成。
雷远环视四周,确定其他几名扈从都没事。但吴班所部的位置靠前,死伤非常惨烈,吴班本人肩头和大腿各中了一箭,被部下们拖到了后头。他一边往后,一边还在叱喝着提醒部下们准备作战,应该问题不大。至于雷铜那边,已经彻底乱了,许多人大叫大嚷,有人开始逃跑,雷远看不到雷铜在哪里。
雷远骂了两声,奋力把小腿从马匹身下抽出来。碎裂的鞍桥从腿侧划过,瞬间撕扯出一道皮开肉绽的长长伤口。这不算什么,腿没有断,已经很幸运了。他奋力撕下战袍,使劲勒住受伤的部位。
也不知怎地,这个动作让雷远感到筋疲力尽。于是他背靠着死去的战马,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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