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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要的原因,自然过去的两年间,曹操诸子各掌重权,全都有意于嗣子的地位,于是彼此争竞不断,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曹氏政权范围内暗潮汹涌,境外的敌手更日夜盯着,都觉得这是可乘之机。
次要的原因,则是曹丕举措失当。
此番曹操有意渲染自己病重的消息,让身在长安的曹丕配合行事。曹丕与亲信商议过后,选择挥军东向,留下阎行督领侯选、程银、张横、马玩等人留守长安。本来此举造成的影响,应当与曹彰在雒阳的所作所为类似,无非诱出几个跳梁小丑。然而,局势却迅速失控,迅速败坏到了曹丕根本没法维持,而迫使曹操亲自起兵来援的程度。
曹丕再度跪在了地上。
好在周边除了许褚以外并无他人,否则到了明日,又不知要传出多少闲言碎语。
“心里明白就好,别跪了,别跪了。子建至少还能好好说话,你动不动跪倒,算什么事?徒然使人看着心烦。”曹操叹了口气:“我说了,这不怪你!”
“当年袁绍使三子分据各州,沮授谏曰,世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贤,德均则卜,古之制也。愿上惟先代成败之诫,下思逐兔分定之义。若其不改,祸始此矣。而袁绍回答说,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以视其能。后来袁绍病亡,诸子彼此纷争不休,一一败死于我手。故而天下人多有非议袁绍此举者。也正因为有袁绍的前车之鉴,我近年来使你和子建、子文各执重权,也有许多人上书苦谏,力陈不可。但我要偏偏力排众议而行……”
曹操喘了几口气,大声喝道:“不是因为我年老昏聩!我有我的道理!”
“请父亲教诲。”
“我戎马半生,数十年鏖战,讨黄巾、破董卓、伐徐州、败袁术、斩吕布、定河北,遂席卷天下大半,渐成霸业。这份霸业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也再没有逡巡退让的余地,非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行。然而,想要掌天下之权,也就要受天下之恶、天下之谤,被无数人口诛笔伐。而我则令群下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大力提拔那些能够看清局势的聪明人……这样的人,你和子建身边,也都招揽了不少。但这些人,当真都可信么?忠诚么?”
曹丕稍稍思忖,答道:“我听说,忠于治世易,忠于浊世难。以当前局势来看,主从之间,既有表面上的合作,也有暗中的角力,无非主强臣弱,主弱臣强。”
“说的好!”曹操拍打着墙基,赞了一句。
“乱世之中,能够赤忱事君的人,终究是少数。为人主者最值得依靠的,只有自己。为人主者,要比老虎更凶狠,比狐狸更狡诈,比毒蛇更狠毒!而不是什么孝悌仁厚、文采风流,更不是什么骁勇善战!”
三个词,将三个儿子对外展示的优点全都骂过了,不偏不倚。
关中动荡,曹丕难辞其咎。这几日里,曹丕常常因此而忧虑,甚至会半夜里梦见父亲责罚,魂不附体地惊醒。今日曹操兵至雒阳,火急召他前来,曹丕心中的焦虑和恐惧,更是超乎常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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