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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他忘了
凌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难受到连呼吸都在发颤。明明已经尽全力脱战，尽全力地寻找晏予，但他还是来迟了啊……
晏予胳膊上的血滴了一路，血中细微的求欢散气味一路指引着他找到了树林深处。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欢喜自己终于察觉到晏予的气息，就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深深刺痛了眼睛。
那个被他小心地捧在手中仔细保护着的，从来都不敢有一丝一毫亵渎的人，就这样赤裸着身体躺在别人怀中，失了魂一般紧闭着眼睛，垂在身下的胳膊都鲜血染的猩红……
他心疼啊，心疼到不知如何表达，心疼到好像有人在一点点撕碎、啃噬他的心脏，难受到无法容忍。
“去河边，我带你洗干净……”凌收紧了抱着晏予的手，因为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缓步迈动的腿甚至有些发软。
晏予没有回话，阖上眼眸的瞬间，温热的泪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沿着面庞流落。他一路保持沉默，只是那虚握着凌衣服的手还在坚持用力放在原处。
别人或许并不知道晏予此刻在想什么，但是凌不会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晏予牢牢抓着他，是在害怕自己把他丢下，所以才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凌，他想让凌带着他，去哪儿都一起……
这习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从来都没变过……
可是，明明晏予不是第一次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了，为什么这一次他就难受到这般想哭呢？
凌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他抱着晏予来到一个位置偏僻的河边坐下身后，没有立刻举动，而是在等晏予体内的雪丸生效，等晏予恢复力气。
河边的风比别处要大，把晏予的发丝吹得很乱。凌伸手去拨开落在晏予面孔前的发，将它们小心地别在他的耳后。
怀中晏予闪躲的模样只叫他心中酸涩不止，于是凌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自己怀中，低叹道：“现在你躲起来了，我看不到你，想哭，就哭吧……”
晏予闻言，身躯再也忍不住似的，颤抖得厉害。
“怪我没保护好你。”凌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柔的眸内血丝遍布。
“我为什么就不能快一点！”凌自责地一拳狠狠捶在地上，将落满碎石头的湿地打出了一个凹陷。
“我早就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的晏予将头抵在凌的肩上，清冷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哀伤，“他不来找我……我要么睡在别人身下……要么等死……”
晏予说着，突然笑了出来，笑的极为灿烂，连眼睛都眯弯了：“我宁愿去死，也不想靠这种方式活下去……凌，我刚刚被他压制住的时候，好想离开，好想逃脱，心里疼得好厉害，可是身体……身体……”
根本不受控制……
一边极尽全力地躲着，一边又犯贱地想要靠近……
晏予说到一半，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他伸手猛地抱紧凌，收敛了所有讽刺的笑，终于放声哭出来。
凌听见晏予的哭声，霎时一阵绞痛沿着心脏传遍全身，顷刻间，连带抱着晏予的手都差点失去力气。
“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凌闭上眼睛，温柔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空中，其中的无奈和哀伤，却浓的怎么也化不开。
晏予在他怀中拼命摇头，轩逐欢不来找他，轩逐欢不要他了……他错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爱上他，轩逐欢对他好狠，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而凌此刻除了抱紧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比任何人都爱晏予，却也比任何人都无力。
等晏予情绪逐渐平复后，凌帮晏予洗干净身体，脱下自己的外套让晏予躺在上面入睡。
晏予习惯性地将头枕在他的腿上，睡着的时候手还死死拽着凌的长袍，怕一不小心凌就不见了。
凌坐起身，凝视晏予的面孔半晌后，缓缓抬手用指尖擦去残留在晏予眼睫上的泪。
这一刻，他真是恨极了轩逐欢，恨极了伤害晏予的那个人。
第二日清晨，等晏予醒来后，凌轻声问道：“身体还疼吗？”
晏予摇头，站起了身体。除了在雪丸药力下强行生出新肉的胳膊还在传来刺痛之外，其他地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他静静凝视着湖面，漆黑的眼睛和以往一样深邃美丽，只是，看着少了很多神采。
从这儿去逐荒教距离最近的分部，来回需要一个时辰，赶到总部需要花费一到三日不等。络卿让他等一个时辰，说明络卿去的是分部。
重华草这么重要的东西络卿不可能随意交给任何人，必是亲自见到苏离服下他才会离开，所以说，苏离和轩逐欢很有可能都在附近。
“你走吧。”晏予沉默半天后，清冷的嗓音干哑道。
他不想让轩逐欢发现凌擅自离教，他不想看见凌受罚。
“我不走。”凌拒绝，“我不想离开你。”
“轩逐欢在附近，别让他的人看见你。”
凌看着晏予，没有答话。
“回你的分部，当做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晏予语气缓慢，开口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与你一起离开逐荒教，这辈子誓死效忠于你。”
晏予闻言，眸在眼内颤了颤。他微微转过身看向凌，正要开口，眼内突然人影攒动，表情也在骤然间黯淡了下去：“我们，逃不掉了……”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逐荒教的弟子从山坡上跳了下来，将武器放在身边，跪下身齐道：“恭迎大护法回教，恭迎二护法回教！”
凌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原来，他竟是这么弱小，说什么保护晏予，根本都是奢望罢了……
***
逐荒教分部的殿内布满清晨的阳光，风从窗外钻入窗内，撩动柱子上的红纱。
凌与晏予单膝跪地，一个神情严肃，一个神情清冷。
“凌，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轩逐欢靠坐在银椅上，语气慵懒，眼神却凌厉到可以杀人，“没有我的口谕，竟然敢擅自离开分管领域。”
“大护法一人深入雪凤阁取草过于危险。”凌不卑不亢道，“属下只是想助大护法一臂之力。”
“苏离，你告诉他，你服下的重华草，是谁送来的。”轩逐欢的眸透露着寒光，愈发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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