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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自白

墨宣在很早以前就知道，要想等别人来拯救，他早就烂成了粪坑里一堆不知道名字的白骨，他就是生活在阴沟里恶心的蛆虫，拼命地蠕动着身体，可却还是说不定就会在下一秒被残忍地捏死。

他叫阿七，是在那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出生的第七个孩子，他就像一只猪崽一样哇哇啼哭着落在这个世界上，大张了嘴，迫切地在巢穴里等待着偶尔从兄弟姐妹嘴边漏下来的食物。

他被亲爹卖到青楼的时候，只有四岁，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尽管身上被亲爹用竹藤打得没一块好地方，走路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对上楼主那双像是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又加上对未来的恐惧，他咧开嘴大哭起来，哭声断断续续，就像一只还没断奶的猴子捏紧了拳头，嘶吼着牙都没长齐的小嘴，对命运发出了最微弱的抗争。

亲爹一个耳光抽得他眼前一阵发黑，视线厌恶地打量着他，凶神恶煞地骂道：“滚，你给我滚过去！从此以后，你就是迎春楼的人，你就死都要给我死在那里！”

墨宣的脸被扇得高高肿起，眼里充斥着仇恨和绝望，恨恨地盯着亲爹的那一双尖酸恶毒的眼，冷冷地道：“杀了你！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你！”常被亲爹打得半死不活的他，就算不是被卖进青楼，最后也会被亲爹活活打死！

话没说完，身上就又挨了重重的一下，楼主一双冷漠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冷冷道：“给我老实点，小狼崽子。”

他不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楼主的那散发着宛如多种香料混在一起腌肉入味了的胳膊，可很快就被出离愤怒的楼主一脸踢倒在了泥泞里，紧接着无数个面目狰狞的人举着木棍混着沉重的大雨不停地向他打来，那像是一场永远也不会醒的噩梦，以后永生永世，他每次心悸午夜梦回，都会被那场永远也不停息的大雨抓去折磨。

青楼教他怎么讨好权贵，怎么媚俗怎么才能从权贵身上获得面额最大的银票，怎么才能让自己喘出每一口热气，不用担心明天就见不到黎明的第一束光。

他的世界暗无天日，满地都是被绝望和危险所包裹，满地都是陷阱和毒计，人也在这样的环境下，越发扭曲。

而对柳霜漓所做的一切，墨宣垂下眼帘，冷冷地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眼里闪过一抹寒意，他不后悔。

不管是鸠占鹊巢，占据了柳霜漓的身份，害柳霜漓沦为顾齐策的男宠，惨不忍睹地过了五年，最后整个人生都被毁了；还是在从漠北回来后，看见柳霜漓的第一眼，心里惊涛骇浪涌起，心里转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柳霜漓，让自己切切实实地成为容萧远和顾齐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想过和他相认，反而要拉着他往深渊深处再走一脚，让柳霜漓彻彻底底地不能翻身。

救下柳霜漓的时候，他那时候刚刚接客，每晚回来的时候，都被折磨得双腿发颤，脸色惨白，下一刻好像就像死过去，可柳霜漓只是瞎了双眼，就能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院里乖乖地等他回来就好了。

凭什么？！凭什么脸都长得差不多，他就活该被卖进青楼，被人当作玩物一样肆意折辱，而柳霜漓就能高高地站在云端上，安然无恙？！

墨宣一进门，看见柳霜漓那安然无事的样子，眼神一冷，心下无端涌上来一股厌恶，冷冷地对柳霜漓道：“你还不快去给我打水？！没看见我累死了吗？”

他大骂着，却因为太黑差点被一颗石子绊倒，柳霜漓却跑过来握着他的手，紧紧地抱住他，一声又一声地安慰道：“不要怕，阿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等我眼睛好了，我一定带你离开！”

墨宣喉咙里一阵翻滚，冷冷地推开他，道：“我不关心你怎么报答我，滚！快点让你爹把银子送过来就好！”

柳霜漓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里虽然暗沉无光，却仍旧透露出一丝伤心的意味，但仍旧乖乖地把墨宣扶进了屋子，端来热水，握住了他的脚，试探地浸入水里。

墨看着他伤心的模样，冷冷一哼，挥开了柳霜漓笨拙的手，语气尖刻地嘲讽道：“这种话也往心里去，你也就是看起来聪明，去去去，不用你帮我了，在一边呆着反省你有多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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