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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卖唱老者咿咿呀呀的唱完了,茶馆内的人,方才各自暗吞一口口水,都不敢朝着叶千秋这桌光明正大的看来。
尤其是刚刚对那卖唱老者脸上生厌的,都生怕惹恼了叶千秋。
此时,卖唱老者站了起来,提着胡琴朝着叶千秋拱拱手,道:“贵客,曲子唱完了。”
叶千秋微微颔首,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钱放在卖唱老者的面前。
卖唱老者将铜钱收了,和叶千秋再拱拱手,笑道:“多谢。”
叶千秋也不以为意,道:“下次再见,再听先生唱曲儿。”
那卖唱老者朝着叶千秋微微颔首示意,离了叶千秋这桌,朝着茶馆门口行去。
门口,那年轻人还在咿咿呀呀的哀嚎个不停。
卖唱老者回头,朝着叶千秋再拱手道:“贵客,这人交给老朽处置如何?”
叶千秋笑道:“他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你愿意料理他,那便料理了。”
卖唱老者微微颔首,却是一手提起那年轻人的后心,将那年轻人给硬生生的拖出了茶馆,没多久,便消失在了街上。
叶千秋见茶馆之中的人,都不说话了。
眼下,外面的雨虽然还下着,但雨水对于叶千秋来说,并算不了什么。
索性便不在茶馆中坐着,往桌上放了铜钱,便信步出了茶馆。
茶馆之中,众人见状,这才又恢复了嘈杂。
几十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在讨论着刚刚茶馆之中发生的事情。
“你们说,那人是谁?”
“看起来那般年轻,但是手段却着实是不凡。”
“不知是哪家哪派的年轻高手。”
“还有那卖唱老者看起来老弱的很,却是没想到手上力道还真不小,一手提溜着那年轻人就这么走了?
这时,只听得有人道:“那位老先生和那位青衫客都不是等闲,定然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
“不然,为何那位青衫客要请那位老先生唱曲,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而那位老先生若不是高手,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将那口无遮拦的小子给提溜走了。”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
“说的有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只是不知道那二位是江湖上的哪二位高手。”
这时,只听得一旁的花白胡子忽然冷冷的说道:“你们恐怕都不知道刚刚那位老先生就是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什么?”
“那老先生是莫大先生?”
“你怎么知道的?”
那花白胡子道:“我自然知道。”
“莫大先生爱拉胡琴,一曲《潇湘夜雨》,听得人眼泪也会掉下来。”
“凭借他老先生的功力,单手提溜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闻言,又问道:“那刚刚那位青衫客,你可晓得是江湖上的哪位高手?”
那花白胡子闻言,脸上却是泛起疑惑之色,只见他摇头道:“这个,我却是也不知道了。”
“不过,那位青衫客的武功,绝对不在那莫大先生之下。”
“刚刚人家请莫大先生唱曲,说不定就是在暗中和莫大先生比拼功力呢。”
众人一听,皆是震惊道:“不会吧?”
“怎么可能?”
“我们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那花白胡子道:“废话,要是这等高手暗中比拼功力,都让你们给看出来了,那他们还能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吗?”
众人闻言,不禁微微颔首,道:“说的也对,确实是有些道理。”
这时,那花白胡子朝着那边的那个矮胖子扫了一眼,道:“眼下衡山城中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少高人到了。”
“我劝诸位,还是少说几句,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就凭在座的诸位,又有谁能及得上刚刚离开的那两位。”
众人闻言,皆是随声附和,表示赞同这花白胡子的话。
他们也怕惹祸上身,当即放了茶钱便离去了。
顷刻之间,一座闹哄哄的茶馆登时变得冷冷清清。
……
叶千秋出了茶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四处闲逛着,街上的行人皆是形色匆匆。
只怕这雨淋湿了身子,染上风寒。
叶千秋的悠然自得和众人的匆匆而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待叶千秋在城里转了一圈,雨也停了下来。
这时,叶千秋看到路边有一个老者挑着一副馄饨担子,刚刚落停。
叶千秋便上前去,朝着那老者道:“馄饨多少钱一碗?”
那老者朝着叶千秋道:“客官,十文钱一碗。”
叶千秋道:“给我来两碗。”
老者朝着叶千秋左右一看,道:“客官,您就一个人,要多了,怕是要浪费。”
叶千秋听了,笑道:“谁说我是一个人,你先做着,我去把另一个食客给你找来。”
说着,叶千秋掏了二十文钱,放在老人的馄饨摊子上。
只见叶千秋当即转身,往后走了大概十余步,猛的一转身,朝着左侧拐去,却是这里有一条小巷子。
叶千秋一伸手,就从那小巷子里揪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背脊高高隆起的驼子,三张膏药,贴在脸上,双眉垂下,左边嘴角翻了上去,露出半副牙齿,着实是面目可憎,说不出的猥琐。
“小子,跟了贫道大半天,肚子饿不饿,贫道请你吃馄饨啊。”
叶千秋看着眼前这个驼子。
只见那驼子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叶千秋,当即“扑通”一下,就朝着叶千秋跪了下来。
开口就说道:“求先生收我为徒!”
“我愿给先生当牛做马。”
叶千秋见状,直接乐了。
这驼子从茶馆出来,就跟着自己在城里转了大半天,合着是想拜师。
叶千秋道:“起来。”
那驼子一听,倒也听话,直接站了起来。
叶千秋转身便走。
那驼子就跟在叶千秋屁股后边,亦步亦趋。
叶千秋走到那馄饨摊子前,馄饨已经出锅了。
馄饨摊老汉朝着叶千秋笑道:“客官,您的两碗馄饨。”
叶千秋一手接了一碗馄饨,递给身后的那驼子一碗。
那驼子看着叶千秋递过来的馄饨,微微一愣。
叶千秋道:“还愣着做什么,贫道请你吃馄饨,你还不乐意?”
那驼子闻言,急忙慌慌张张将馄饨给接了过去。
“嗯,这才对嘛,馄饨要趁热吃。”
叶千秋说了一句,赶紧吃了起来。
不消一会儿,连馄饨带汤便全部给吃喝完了。
叶千秋吃完了,将碗筷往馄饨摊老汉的担子上一放,便继续悠哉悠哉的往前去了。
那馄饨摊老汉还不忘朝着叶千秋道一句“客官,您慢走。”
那驼子怕烫,吃的没有叶千秋快,叶千秋都吃完了,他还有大半碗。
他见叶千秋走了,急忙就要扔下半碗馄饨,追上去。
叶千秋却是头也不回的说道:“做人要有始有终,吃馄饨也一样,贫道请你的,你不吃完,是不是很没有礼貌。”
那驼子一听,也顾不上汤汁烫不烫嘴了,急忙将半碗馄饨带汤汁往嘴里扒拉,猛灌。
饶是如此,待他再抬头时,街上哪里还有叶千秋的踪迹。
那驼子见状,满脸的失落,将碗筷递给了馄饨摊老汉,朝着老汉说了句。
“谢谢老板,馄饨很好吃,多少钱。”
老汉听那驼子说声谢谢,笑着回了一声。
“客官,不用客气。”
“刚刚那位客官已经付钱了。”
驼子闻言,失落的继续朝着街上行去。
驼子姓林,名叫林平之。
先前在茶馆之中,看到叶千秋随手之间,就惩治了那年轻人,再加上叶千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林平之便想着拜叶千秋为师,从茶馆出来,尾随了叶千秋一路。
眼下,没了叶千秋的踪迹,林平之满是失落。
只能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雨停了,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
这世上的伤心人多了去了,谁身上还没有点故事呢。
……
叶千秋吃了馄饨,甩了那驼子,便回客栈去了。
在客栈住了三日,叶千秋也就没有再外出。
到了第三日,岳不群一大早叫了众弟子,请了叶千秋出来,打算一同前往刘府。
叶千秋却是和岳不群说道:“你们去你们的,我走我的。”
岳不群闻言,也不好勉强,他知道叶千秋不同寻常,本来想着借这个机会让叶千秋在其他门派面前露露脸,也好让人知晓,他们华山派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但既然叶千秋不愿与他们一起前往刘府,那岳不群也不能多说什么。
于是,便和自己老婆宁中则率着一众弟子先走了。
岳不群叫叶千秋一声师祖,这两年来,的确是将叶千秋当成了华山派的前辈,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对叶千秋恭恭敬敬的。
叶千秋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岳不群师徒一走,叶千秋也便跟在后边,慢悠悠的跟着众人去了刘府。
既然到了衡山城,又岂能不凑一凑这刘正风金盆洗手的热闹。
只是,岳不群那点小心思,早已经被他看穿了。
所以,他才会和岳不群分开走。
倒不是不想借岳不群这个势,只是不想岳不群太膨胀了。
这老小子毕竟不是他从小养大的,虽然这两年他对岳不群言传身教,效果还不错,但这老小子心里的小九九一直不少。
可不能事事都如了他的愿,总得让他清楚华山派想要辉煌起来,还得靠他自己。
从客栈出来,过了几条长街,只见不多时,前边便出现了一座大宅,门口点着四盏大灯笼,十余人站在门口正忙着迎客,正是刘府。
有好多宾客从长街两头过来,朝着那刘府中涌去。
岳不群等人是贵客,一到那府门前,便被迎了进去。
这时,正有两批江湖豪客由刘府的弟子迎着进门,叶千秋混迹其中跟了进去。
迎宾的以为他也是贺客,笑脸迎着。
进了刘府之中。
只听得刘府之中人声鼎沸,各路江湖人物来的还真是不少。
那刘府大厅之中,更是人声喧哗,二百余人分坐各处,谈笑风声。
叶千秋当下在厅角暗处一张小桌旁坐下,不久便有家丁送上清茶、面点、热毛巾。
但见那刘府的主人刘正风正在一脸欢喜的和岳不群夫妇寒暄。
其间左右,还有数人上前,和岳不群夫妇攀谈起来。
叶千秋随便听了几耳朵,也知晓那些人中有什么青城派的余沧海、恒山派的尼姑师太、泰山派的天门道人等等。
这时,只见一个驼子刚刚进得厅中东张西望,却是无意中看到了角落里的叶千秋,驼子眼中当即露出喜意,急忙朝着叶千秋所在的角落行去。
“先生,真的是你?”
驼子来到叶千秋身前,有些激动。
叶千秋瞅了他一眼,道:“坐下。”
驼子一坐下,便朝着叶千秋道:“先生,前天您怎么不等我,便走了。”
叶千秋闻言,不禁笑道:“贫道和你很熟吗?”
“请你吃碗馄饨还不行,你还想讹上贫道?”
驼子听叶千秋口口声声自称贫道,但不是道士的装扮,心中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听叶千秋所言,当即摆手道:“道长,我并不是要讹你,只是想求您收我为徒?”
叶千秋笑道:“贫道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驼子一听,当即小声道:“道长,实不相瞒,我叫林平之。”
叶千秋听了,道:“嗯,知道了。”
林平之有些傻眼了。
叶千秋的态度着实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热脸贴了冷屁股。
这时,林平之还要说什么。
叶千秋却是抬手,手指放在嘴边,道:“嘘……你的事,容后再说。”
林平之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坐在一旁,静静候着。
叶千秋其实早就知道了林平之的身份,毕竟这小子的扮相着实有些好认,叶千秋本身就是易容的高手。
那天,便早已经认出了这驼子就是林平之。
只是,他又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天下间的苦难之人多了去了。
不能说因为他知道林平之的遭遇,便去收了林平之做徒弟。
那他叶千秋行走世间,早晚要被累死。
不过,行走江湖,还是理当行侠仗义。
收徒弟嘛,还是免了。
他来此世,不用挽救天下生民,着实没有建立自己势力的必要性。
若是真缺跑腿的,还有华山派的人跑腿。
这时,刘府中又有各路宾客陆续到来。
今天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子,到得已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数百位从远方来的客人如同流水一般到了刘府。
什么丐帮副帮主张金鳌、还有什么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来了。
还有什么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东海海沙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都是先后到来。
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岳不群名字虽然叫作“不群”,却十分喜欢交朋友,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怎么好的人,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
叶千秋看着岳不群神色真挚,倒也不似作伪,便知道这老小子是真心闯荡江湖来了。
这样也不枉他这两年的言传身教。
刘府的一众弟子指挥仆役,里里外外摆设了二百来席。
刘正风的亲戚、门客、帐房,和刘府的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恭请众宾入席。
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该坐首席,只是五岳剑派结盟,天门道人和岳不群、定逸师太等有一半是主人,不便上坐,一众前辈名宿便群相退让,谁也不肯坐首席。
叶千秋看他们让来让去的,还真够麻烦的。
这时,只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
群雄听到这声音,都有些疑惑。
这时,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的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
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朝着众人拱拱手,便走向门外,过了一会,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群雄都感到很是奇怪。
坐在叶千秋一旁的林平之朝着叶千秋小声问道:“道长,这刘正风金盆洗手,怎么还请了个当官的来,莫非这官儿也是个武林高手?”
林平之虽然自己武功不怎么滴,但眼见那官儿双眼昏昏,一脸酒色之气,怎么看也不像是武林高手。
武林高手,虽然都不可能都像道长这般模样,但怎么着也得和那厅中的一些人物气象差不多吧。
林平之自己心里琢磨着。
叶千秋瞅了这小子一眼,没说话。
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差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
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只见那刘正风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厅中群雄一见,无不愕然。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磕头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站起身来,向那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栽培提拔。”
那官员捻须微笑,说道:“恭喜,恭喜,刘将军,此后你我一殿为臣,又何必客气呢?”
刘正风道:“小将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泽广被,令小将光宗耀祖,却也是当道恩相、巡抚大人和张大人的逾格栽培。”
那官员笑道:“哪里,哪里。”
刘正风转头向一旁的一人问道:“方贤弟,奉敬张人人的礼物呢?”
那人回道:“早就预备在这里了。”
说着,转身取过一只圆盘,盘中是个锦袱包裹。
刘正风双手取过,笑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张大人笑纳。”
那张大人笑道:“自己兄弟,刘大人却又这般多礼。”
接着朝着身旁的差役使个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过去。
那差役接过盘子时,双臂向下一沉,显然盘中之物分量着实不轻,并非白银而是黄金。
那张大人眉开眼笑,道:“小弟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来来来,斟三杯酒,恭贺刘将军今日封官授职,不久又再升官晋爵,皇上恩泽,绵绵加被。”
早有左右斟过酒来,那张大人连喝三杯,朝着刘正风拱拱手,便转身出了门。
刘正风满脸笑容,直送到大门外。
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只见那群雄脸上又是尴尬,又是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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