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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马路对面的交通灯, 跳跃着，由红转绿。

车子照常启动。

车载导航懒洋洋的，提示过了路口继续前行, 在下一个路口, 走右侧车道，准备向右转弯。

陆黎把手里捏成高密度实心球体的塑料袋, 塞进一旁的关东煮纸杯袋子，决定剩下的那一枚茶叶蛋，还是不要吃了的好。

她怕自己因为胸堵气闷导致吞咽不畅, 被活活噎着。

晨曦暖光普照。

车子里，冷清的气氛却固执依旧。

她一直垂着眼, 避着某人所在的那一片绝对领域。

与其说是当空气, 不如说是当禁区。

她自然感受不到他心里所有的弯弯绕绕, 已经开始盘算, 不要把这闹人的家伙, 先丢到一边, 等她出差回来，再好好料理。

清蒸也好, 爆炒也罢，届时时间充足, 精力充沛, 无论如何也要比现在处理得妥当些。

车子缓行，在下一个路口停下。

陆黎快手快脚扯下安全带, 反身到座位中间，去够丢在后座的背包。

男生不知道她要干嘛，下意识伸手拽她：“你干嘛？”

“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有一点对她不老实听话的不耐烦。

她没有答话，屁股已经离了座位, 向后弓着身子，伸向后座的手，也已经拽住了耷拉下来的背包带，连拉带拽地把它抓在手里。

男生的手，一直虚扶在她身侧，像是怕她钻到后座跳窗逃走似的。

陆黎抓着包，费力扭身坐回座位，顺道还不忘气鼓鼓白他一眼。

“……”男生看着她老实坐回座位，重新把安全带系上，才把目光放心转回前方。

陆黎先从包里摸出手机，确定没有与工作有关的新到消息。

然后就是薄荷糖，纸巾包，润唇膏，一系列道具，好好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浅绿色的塑料小盒，绿豆大的薄荷硬糖，从小小的开口闷声滚出，一滚就是两个。

陆黎低头，往掌心看了一眼。

把其中一个，又按原样顶了回去。

哼，就是多此一举塞回去，也不让旁边这个捡了便宜。

扣上盒盖，把糖盒放回外侧的口袋，又从里面摸出纸巾包，揭开封口，抽出一张来。

先擦嘴，再擦手，再旋出浅到几乎无色的唇膏，淡淡在唇上补上一层。最后，拿出折叠的小镜子，仔细照上一照。

牙齿，唇角，粉底，眼线……镜子太小，得一样一样分别照过去，才能完全确定自己状态良好。

嗯，一切OK，只等着待会儿下车前，把头发重新扎好。

搁下镜子，拉好背包，陆黎又自顾自靠回椅背，不声不响，闭目养神。

车子早已拐过方才的路口，向南行驶，距离车站越来越近。

打定了主意，不管有什么难缠的麻烦都等回来以后再说，她也就心安理得的不吭一声，只等着到站下车，关门走人。

不怎么习惯的车子，不怎么习惯的座椅，背后的皮革椅套，也是不近人情的硬挺。

陆黎闭着眼睛，左挪挪，右蹭蹭，半天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脑抵着椅背，脸却是歪向车窗外的。

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她的手，搭在背包拉链上，从手腕到手臂，都放松得垂着。眼睑紧闭，嘴唇轻抿，散开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翘起的下巴，和仰直的脖颈。

悄无声息，却又毫无防备的样子。

天色更亮。

新区的街道更宽，行人也更少。

车子在男生手上跑得不快。

他默默掠向身旁的目光也更明目张胆。

惦记了这么久的人，那眉眼，那模样，到底多了几分变化，又有多少还是熟悉的样子，他都还没仔细瞧上一瞧。

赌气，出差，还有……

他目光抬起，朝她那边的后视镜淡淡一扫。

那辆银灰的轿车，还中规中矩的，隔了一辆车的距离，静静跟着。

一样一样，又把她扯得远了。

远得连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脸颊动了动，含在嘴里的那颗薄荷糖，大约是被她的舌尖抵着，在牙齿间转了个圈。然后是嘴唇的轻动。

一个无声的吞咽，牵扯着她脖颈处绷直的线条，自上而下，一段流畅的滑动。

不知不觉间，目光就停得久了一些。

车辆行驶中。

他匆匆移回视线，喉头却不自觉的，跟着滚动了下。

导航屏幕上，三角的箭头脑门朝下，义无反顾的，直奔目的地而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走她。

无论如何，得做点什么，好打破这恼人的结界。不至于让两个人明明见了面，却还是像隔着电脑屏幕一样，看得见，摸不着。

前面又是一个路口。

绿灯旁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只剩下个位的单字。

中间的直行道，又过了两辆车，到了前面那辆深色的SUV，就堪堪卡下了速度。显然是过不去了。

旁边，一辆早间的公交车，犹自徐徐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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