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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还说得过去，宿命就有点惹人厌了。宿命有两种意义，对人而言都是侮辱。其一，它会使人停止思考分析状况；其二，它会使人类的自由意志变成毫无价值的废物。宿命是不可抗拒的啊，尤里安，但事实上无论身处何种状况，最后还是要由当事人自己抉择。”

这些话有一半以上是杨说给自己听的。

杨不愿将自己的选择，以一句“宿命”草草搪塞。杨从不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他总觉得有一定有更好的方法、更正确的途径，在军官学校身为一名学生时，甚至后来指挥千军万马时，他都保有这种想法。信赖他的人和批评他的人很多，但没有人能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设想。所以杨只有在自己的才能和器量的范围内思考、烦恼。如果一句“宿命”就能解决一切，那么凡事就轻松多了。但是即使杨错了，他也希望这份错是自己的责任。

尤里安凝视着敬爱的提督的身影。和六年前第一次见到杨时比起来，尤里安长高了三十五公分，现在，只要他的头发再长五公分，他就有一百八十公分高了。终于赶过杨了。但尤里安并不因此自傲，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精神和智慧并没有随之长进。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对于尤里安·敏兹的看法大致相同——“虽谈不上伟大，却也不失为一位有能力而诚实的领导人，在历史上留下不小的功业。他深知自己该扮演的角色，既不过度自负也不独断独行，承接前人的脚步，充分发挥自身的才能。”

当然，也有人提出另一种苛刻的批评。

“尤里安·敏兹根本就是杨威利的翻版，此外一无是处。他对于民主共和政体及战略战术方面的想法，无一不源自杨，根本毫无创见可言。杨虽独断妄为，但堪称政治及军事两方面的哲学家，至于尤里安·敏兹，充其量只是上述两方面的技师而已……”

这篇评论忽略了一个事实。尤里安是有意做杨威利思想的忠实执行者的。对他的这种生存方式，有人批评为荒谬，但是，若尤里安有意超越杨而失败，后人又将会如何评断他？有人一定会骂他“自不量力”。不过尤里安非常了解自己，而为此大感不快者亦大有人在。杨曾对尤里安说过一句话。

“有一半以上的人支持你，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3

高级军官俱乐部中，杨舰队里的两个“惹祸精”手上端着威士忌洒杯，互相交谈。

华尔特·冯·先寇布泰然自若地说道：“并不是私生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并没有要隐藏的意图。这是光明正大的，谁也不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卡琳若听了，一定会从背后踢你一脚。”

在背后指指点点就能了事吗——奥比利·波布兰的绿色眸子闪过恶毒的光芒。两人将先寇布的女儿——卡琳，也就是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和起司、咸饼一同当成下酒的佳肴了。尽管内心非常认真也看不出在拼命的样子是他们共通的毛病。

他们邻桌的达斯提·亚典波罗正端起酒杯。先寇布和波布兰两人邀他同坐，但他以可能感染不纯病菌为由，回拒了他们。尤里安心里想，他可能还在为前几天“三十岁以上者请回”之事老大不痛快。方才趾高气昂的亚典波罗，态度似乎有点软化，他吆喝在走廊散步的尤里安来作伴。尤里安好不容易喝完一杯酒时，亚典波罗已经喝完第三杯了，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决战将至，却不见杨舰队的干部们有任何人面露惊恐之色，并将此归功于杨的为人处世之道。

“司令官人格上的影响力——不，应该说是污染力，实在惊人。在杨舰队诞生之前，伙伴们一定都是那种一板一眼、拘泥形式的‘标准军人’。就像梅尔卡兹提督那样的。”

“总有例外吧。”

“你是指先寇布中将吗？”

“我想不只是他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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