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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在婆姨心里，祖安道一直在终南山出家，她并不知道祖安道来了秦始皇陵，所以，她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但是，祖安道想起昨天早上他曾对族长说过自己要来秦陵，族长会不会对婆姨讲了这个信息？

极有可能！

祖安道又慌了，再次看向了那个女人。这时候，她已经快被拖到挖掘处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能看见封土堆是土黄色的，大兵们的军服是浅灰色的，那个女人的衣服是深蓝色的。

他安慰自己，婆姨一次都没来过秦陵，就算她听族长那么说了，毕竟不是亲口听祖安道说的，她不可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来吧？祖安道去终南山半年之久，她都没有上山找过他。

封土堆上有很多大兵挖出来的墓洞，他们把那个女人扔了进去，接着就开始填土……

祖安道想回到祖黎塬看看婆姨还在不在，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自从上了终南山，婆姨就不再是他的婆姨了。

他在草丛中坐下来，入静。

他要忘掉在地面上所见的一切，回到无牵无挂的状态。

野天麻的花朵引来了蜜蜂，它们“嗡嗡嗡”地飞舞，那声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寂静了。

半个时辰之后，祖安道终于平心静气地站起来，他要返回陵墓去了。

突然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喊了一声。

他本能地弯下腰，透过草丛朝营房看去，没看到人影。他等了等，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似乎在压制着音量：“哎……”

他慢慢回过头去，原来这个人藏在他背后的草丛中，正朝他挥着手。祖安道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了过去，此人竟然是麻二！

祖安道诧异地问：“你咋在这儿？”

麻二说：“我问你，你见到你婆姨了吗？”

祖安道一下就愣住了，他呆呆地瞪着麻二，没说话。

麻二又问：“你见到她了么！”

祖安道还是不说话。

麻二急了，使劲拽了拽他的道袍：“你说话啊！”

祖安道一下就在草丛里坐了下来。

麻二说：“昨天，我刚回家就听说你婆姨寻你来了，她娘知道这里被军管了，很害怕，求我来寻她！”

祖安道依然不说话，像个木头人。

麻二观察了祖安道一下，突然说：“你看见她了？”

蜜蜂还在飞舞，在祖安道的耳朵里，它们翅膀的扇动声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噪音。

麻二又问：“她咋了么！”

祖安道慢慢转过头，说话了，口气很平静：“她来干啥？”

麻二说：“听说来给你送馍，她背了一袋子馍。”

祖安道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朝高处的封土堆看过去。一切都结束了，那些大兵分散在陵墓上又忙活起来。

祖安道的反应让麻二更担心了，他不停地追问，在祖安道听来，那更是震耳欲聋的噪音，他用意识关闭了听觉，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连蜜蜂的声音都不存在了，一片空茫。

婆姨在高处。

祖安道在低处。

他们相隔十万八千里，隐约响起了那个酸曲，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羊肚子手巾呦，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渺渺地听见了麻二的声音：“你是不是傻了？”

祖安道看了看他。

他盯着祖安道，急切地问：“她被抓了么？”

祖安道还是看着他。

他推了推祖安道：“你到底见没见到她？吭个气么！”

祖安道突然说：“你回去吧。”

麻二瞪大了双眼：“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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