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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诡秘前夜（五）

凯亚听完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把手中的资料放在了书桌上，才回头走到卡诺身侧，半跪下来，握住了他的手：“陛下。”

卡诺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胸口的疼痛才说：“我现在选择用这种办法逼元老院露出马脚，因为我没有切实的证据和权力能够扳倒他，我手中唯一的底牌只有我自己，所以我……”

凯亚伸手抵住了他的嘴：“好了，乖，我知道了。”

但他还是没有抬头，好像很疲惫似的把额头靠在了卡诺放在膝头的手背上。

卡诺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凯亚的意思。政体改革，意味着也会触动军部的利益，特别是他这次的行动，分明就是在拉军部下水。万一凯亚生气了、万一凯亚觉得自己野心勃勃、万一凯亚……

他心如擂鼓，想再开口说话，却发现失声了。这么荒唐，刚才长篇大论时没有失声，却在现在失声了。

卡诺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城府深的像海沟似的皇帝陛下觉得自己如今就是被架上绞刑架的死刑犯，就等着拽着最后一条绳索的凯亚放手。或是一个罪恶累累的恶徒跪在自己的神明面前，等待他判决。

是的，多可笑，分明现在跪着的是凯亚，他却觉得自己是接受审判的众生，自己脚边跪着的才是永世神明。

生死由他一句话。

过了很久，卡诺几乎被冷汗浸湿伤口绷带，凯亚忽然垂首闷声道：“我这个人，身为帝国军人，没有帝国信仰，喊着‘为了帝国荣耀’的口号，心里却恨不得浪到天边去。”

卡诺手心全是汗，顶着凯亚头顶的发旋，感觉整个人都快昏过去。

凯亚低笑一声：“我知道你现在在等我的话，可是陛下，要知道就连我父亲，都不能让我信奉。”

卡诺浑身一僵。

判决下来了。他感觉自己周身温度在迅速冷却，犹如置身冰窖。他脑内本该在想跟凯亚成为敌对面之后应该如何应对和安排，现在却是一片空白，和说不上来的委屈。

不是、他不是自己的alpha吗？他为什么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样荒唐的，换做以前卡诺根本不屑的念头都出现了。

他努力控制自己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我……”

压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卡诺决定自己先把手抽出来，却在有一点动作的时候被凯亚狠狠拽住。

卡诺骤然一怔。

凯亚这时笑着抬头，拉着卡诺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皇家军校校徽之上。卡诺手心热的发汗，甫一碰到那块冰冷的校徽，冻得手指一蜷。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凯亚那双想要把所有星辰和大海揉碎在里面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温柔，映照着惶恐不安的自己。

他听见凯亚说：“但我现在想把你供奉在神坛上。我的陛下，我想让你成为我永生的信仰，以此换的你的心安。”

凯亚说：“我不要你牺牲梦想和希望，更不要你牺牲生命。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你。”

“我曾经是帝国最狂傲的士兵，整个宇宙我都不愿放在心里，除我以外，没有人可以拘束我，直到我开始为了一个人无条件让步。”凯亚把卡诺的手压得更重了些，“这里，只有你。”

《十诫》说，除我以外，你不能有其他神。

凯亚看着不知不觉间落泪的卡诺粲然一笑：“除你以外，我不再有任何神。除你以外，我不再有任何信仰。”

凯亚再次低头，亲吻卡诺的手背：

“我亲爱的陛下，我真心地希望你，依赖我。”

卡诺终于伸手捧起凯亚的脸，俯身在凯亚额头一吻，这时他的身体都在颤栗。

他哑声说：“凯亚，谢谢你。”

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想要依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对自己说“你可以依赖我”的人。

他的神明终于对他做出了判决。他得救了。

事实证明，伤口还没痊愈的时候不能太过激动，这么一来的结果就是，皇帝陛下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把昏迷的人送回治疗仪之后的凯亚才担忧非常地回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内的道森和艾伯特都快枯坐了一个多小时，他一过来，两道审视的目光齐刷刷飞了过来。

艾伯特的目光比较含蓄，基本上就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陛下怎么又进去了”的内容。

而被不要B脸元帅一手带出来的道森副帅就不一样了，满眼都是“这么长时间干什么了”“有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有没有趁人受伤干点禽兽不如的事情”，兴奋的就差用眼神写本小黄书了。

凯亚：“……”

元帅现在满脑子都是卡诺怎么样了，以及爱丽丝皇后那个该死的混账实验，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跟着他们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没有皇帝应允，他们也不能私自离开皇宫，只得在这里枯坐。周围又是些等着“侍奉”他们的侍从，也不能多说什么，免得惹人怀疑。因此艾伯特就算再想说什么，也只是多看了愁容满面的儿子一眼，没说话。

凯亚则头疼非常地想着，现在确认了卡诺就是实验体，现在该怎么办？看爱丽丝皇后死前那个样子，难道她手里的也是无效失败的试剂吗？难道卡诺也会在二十岁以后变成他们之前在星际游离军实验基地看到的那些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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