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盗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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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年间,在滕、峄等地方,十个人当中七个是强盗,官府不敢收捕。后来强盗接受招抚,县令给他们另立“盗户”的名册。凡是遇到他们同良民争执,就故意偏袒他们,深怕他们再起来造反。后来许多打官司的人动不动就冒称盗户,而仇家便竭尽全力揭发他不是盗户。常常是当事者双方陈述理由时,都把是非曲直放在一边,而先攻击是假盗户或是真盗户,反复在这个问题上互相折磨,烦劳官府反复审查他们的户籍。恰好衙署有许多狐狸,县太爷的小姐被迷惑了,县太爷请来了法师,法师用符咒把狐狸抓住装进瓶里,准备用火来烧它,狐狸在瓶子里大喊道:“我是盗户呀!”听说这事的人没有不暗中发笑的。

异史氏说:“现在有明火执杖抢人财物的,官府不把他们当强盗而当作奸淫犯。翻墙奸淫妇女的,常常不承认自己犯奸淫罪而承认犯盗窃罪。这真是世道的一大变化。如果现在官署有狐狸,也一定大喊‘我是强盗’无疑了。”

章丘县漕粮徭役和征收火耗银两,百姓缴纳的常比官绅高好几倍。所以有田产的平民都争着把田产托付在官绅名下。这样做虽然没有影响国家税收,但使得官老爷的腰包减少了收入。

县令钟某,上了一份呈文请求改革弊端,得到了批准。开始叫百姓自首。接着有奸劣的刁民因为得到官府的支持,便把几十年前卖给某人的田产,都造谣说成是假托某人名下的,向官府告发头主。县令都袒护告状的刁民,所以许多善良懦弱的官绅失去了田产。

有个李秀才被某甲告发,一同去接受审理,某甲大喊“秀才”,李高声争论,不接受‘秀才’这称号。喧闹不停。县令问左右衙役,都指着李说他是真秀才。县令问李:“为什么不承认?”李回答说:“秀才这个称号先搁下再说,等争地问题解决以后再当也不迟。”唉!大家都争着冒充强盗,而秀才的称号都争着推辞,不肯承认。世道变得奇怪了!有人投递了一封匿名状说:“告状人原壤,为抗法吞产事:我因年老不能当差了,有靠近城边的田产五十亩,在鲁隐公元年,暂挂恶霸秀才颜渊名下。现在法令森严,理应自首。哪知恶秀才久借不还,霸为已有。我亲自去说理,被他的老师孔子率领凶恶的党徒七十二人,毒杖交加,把我的腿都打废了。又把我锁闭在破烂的门巷里,每天只给一竹筒糙米饭,一瓢冷水,囚禁饥饿得要死。互乡的地契可作证据。乞求革除颜渊功名严加查处,使辛苦经营得来的田产归还原主,上告。”

此篇状纸可以和《柳下跖告伯夷叔齐》的呈文先后媲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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