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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山县的王瑞亭公子，懂得扶乩问卜。所请的乩神自称何仙，是吕洞宾的弟子。也有人说是吕洞宾所骑的那只仙鹤。每次降临，就同人们谈文作诗。李质君翰林，像对老师一样的侍奉何仙。无论是道家仙理，还是应试科目、诗书数术等，无不谈得深切入理，清晰明白。李翰林学业有成，多半是借了何仙的力量。因此，那些文学之士都信奉他。但是，何仙为人们决断疑难之事，多依据人情事理，很少预言吉凶祸福。

康熙三十年，主考官朱雯到济南主持考试。考试结束后，诸学友请何仙指点考试结果，何仙要了大家的考卷，然后一一评点。在场的人中有和乐陵县人李忭熟悉，李忭本是一个好学深思的人，大家都寄希望于他，就拿了他的文章，代请何仙决断。何仙评点说：“一等。”稍后，又批写：“刚才评李生，只是就文章而言。但他气数太差，注定考四等而受教鞭之罚。奇怪！文章和气数如此不相吻合，难道说主考官竟然是不论文章的吗？各位稍等一下，让我去探看探看。”过了一会，又批写道：“我刚才到学署看了一下，见主考官事务繁杂，心思全然不在文章上。所有一切应试事务全交给手下六七个幕僚。他们中有的是捐粮捐出个国子监学生名号的，前生丝毫没有根基，多半都是些饿鬼道中的游魂、走南跑北要饭吃的材料。在地狱的黑暗界里呆了八百年，眼神的精气大亏损，就像人在洞中呆久了，突然出来，觉得天地都变了色，根本就分不清真正的光色。其中也有一两个前生是人的，但分头阅卷只怕难以恰好落在他们手中。”

众人忙问如何挽救，何仙说：“办法很清楚，大家都知道，何必再问。”众人会意，就转告李忭。李忭很害怕，就将自己的文章拿给孙子未翰林评定。孙翰林充分肯定，李忭释去心中疑虑。由于孙翰林是举国知名的文章大家，所以李忭胆气更壮，不再把乩语放在心上。

后来发榜，李忭竟然只得了个四等。孙翰林大吃一惊，忙把李忭的文章拿来再看，依然是无可挑剔。于是就提笔写道：“石门县的朱雯主考官，向来有文名，必不会荒谬至此。必定是幕僚中醉汉，不懂得句读者干的。”

由此，人们更加信服何仙的神明，焚香祷告，叩拜礼谢。何仙又乩示说：“李生也不要因这一时的委曲而失意，多抄试卷，扩大影响，明年可得优等。”李忭照吩咐行事。时间一长，传到学署中，特别贴出文告安慰他。第二年果然得了优等。竟是如此灵验。

异史氏说：“幕府中大多是这等幕僚，难怪京都里下等妓院中，一到晚上客人都满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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