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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才扯开了她的手，颤抖的视线停留在一边的地上，开口时语气竟然有些低哑，“你自己回家吧，别跟着我了。雾晶。”

宋雾晴才像是有些委屈地扁嘴，却也知道自己自己惹林飞生气了，林飞和她是青梅竹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了，她知道林飞把自己当做一个妹妹疼的，也很少见到林飞真正对自己生气，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表现得那么生气。

刚刚那个男生，是什么人吗？宋雾晶想道。

程澄顺着楼梯走下去的时候，表情仿佛同往常似的平静。那些表情，那些惊恐的视线，自从他受伤之后，几乎成为比起善意更加家常便饭的东西了，就好像阴雨天气伤口会痛一样，那些眼神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好像对这一切早已经习惯了，对于别人异样的眼光，就好像从前他还是个哑巴时，那时候他仿佛只有十二三岁，残疾学校建在一所普通的高校的对面，每次出校园都会路过那所高中的十几栋教学区，他跟着老师还有十几个残疾的同学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高中生都会好像见到什么新奇的玩意似的大声嚷嚷，远远地对他们指手画脚，仿佛在围观琴什么猴子似的。

那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善良和蔼的女老师，告诉他们这些残疾学生，永远不要害怕那些视线，那些视线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那些学生还小，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才会那样看他们。该感到窘迫的不应该是他们这些残疾学生，而应该是那些正常学生。

只是，无时无刻，他一旦闭上双眼，幻想之中只有疯魔的双眼。

后来程澄也总这样用老师的话安慰自己，可那些异样的眼光就好像疼痛似的，你能够忍受他们，却永远无法习惯它们，疼痛来临的时候，因为被他人嘲笑而感到痛苦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习惯它们，永远只会感到痛苦，甚至妄想逃离，妄想解脱。

所以，即便程澄再怎样伪装，伪装出自己对伤痛麻木的一面，伪装自己对他人的眼神不再敏感，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就好像本能似的，永远无法被掩饰。

毕竟他是一个人啊，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他不是木偶，不是能任由他人支配的傀儡，也不是彻彻底底丧失人类情感的机器，或许有时他会在情感之上展露出麻木的一面，但对于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对于那些仿佛看待怪物似的惊恐的眼神，他永远无法习惯。

甚至有时当别人的视线投向他，下一瞬他的内心便会敏锐到、脆弱到产生一种极其可怖的幻想，幻想那些人望着他的脸孔，却唾弃他的肮脏的身体，他的丑陋的疤痕，他的麻木迟钝异常的性格。

幻想之中的一切声音一切脸孔都在抗拒着他，就好像他用着这样一想丧失活力的脸孔，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抗拒着任何朝他身上投射的善意也好，恶意也好。在伟大而阴暗的幻想之中，所有东西都被无情地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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