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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冷汗坠落到他眼皮上的时候，程澄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满头冷汗了。

那一瞬，他忽然无比深刻地感受到了曾经痛苦折磨着陈澄的那一种恐惧，那一种想要反抗却浑身无力任人宰割的感觉，那种浑身的郁气沉在心底却无处宣泄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平静的海面漂浮着的一具腐烂的浮尸，像是喉咙里无数的鲜红的凝固血块，即便他如何嘶吼吼叫，也永远无法改变眼前这不争的事实。

像是一条岸上的、将死的鱼，呆滞眼珠里无半点生机。

少年漆黑的双目之中一旦丧失了笑意，他俊秀的面容就忽然好像从温柔的春天成为了一个枯黄落叶满天飞的枯萎的秋天，甚至是一个严寒而冰冷的冬天似的。

太本来是亮着的，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黑下去的，等到人们注意到的时候，阴暗的色彩已经顿时吞噬整个天空了，下过雨之后的清朗天空，澄澈得好像是一面纯洁无暇的镜子似的。

少年望着这面虚假到仿佛是假象的镜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安静。却好像任何人任何言论都无法在其中留下一些言论似的。

大概是空气里面的雨雾仍旧是很潮湿的缘故，一种隐隐约约的疼痛还是从少年脖颈处的伤痕部位慢慢蔓延到全身上下，甚至是消瘦的腿杆部位，也仿佛被虫子啃噬似的感到一种阴冷。

本来少年的身体便好像已经比普通的人更加能够感受到寒冷，阴雨天气的时候，那种寒冷一下子便忽然加倍地倒腾起来了，惹得少年几乎产生一种渴望，一种眼前这个阴郁的天气很快便消失的欲望。

可纵使少年内心如何想着，面上却始终被一种安静的表情所充满的，仿佛仅仅只有疼痛与回忆之中的那些丑恶。才能使得他露出一些同普通人一样的痛苦表情，而不是每天脸孔麻木似的，躺在冰冷的病床之上一动不动着。

仿佛在苍白的容貌的影响被消除之后，少年尚且还是一个普通人似的，只是知道比起普通人稍微安静的安静的少年似的，说到底，他总归还是一个人的，一个随时会陷入恐惧、痛苦之中的懂得寒冷、痛苦，也懂得寂寞的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只是幻想之中的那些丑恶的回忆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使他产生一种错觉，使他产生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肮脏而冷酷的那种无法抵抗的错觉，他会觉得自己好像也逐渐变成一个同玩啥呢的人或事物同流合污的一个人，一个罪恶的、该被黑色的火焰给焚烧得一个一干二净的肮脏的人，他的骨头里面仿佛存在着无数的阴暗与罪恶，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着脆弱的灵魂。

只有疼痛，只有疼痛有的时候才好像使自己产生一种理智，自己尚且还好好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他没有被那些黑色的、肮脏的乱流所吞噬，他尚且还在不断地在疼痛之中挣扎，不让那些肮脏可怖的东西吞噬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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