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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丁见韩端面色沉稳,衣裳华丽,再看他后面那十几名家奴,全都如狼似虎,腰挎直刀,登时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多半是哪家豪强的子弟。
一念及此,那家丁声音顿时便小了下来,虽不至谄媚,脸上却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回禀这位郎君,此处为上虞魏氏所有,如今在此做主的,是盐场管事赵达。”
上虞魏氏乃会稽四姓之一,汉末魏朗、魏伯阳之后,世居上虞。
这是真正的清望高门,虽然从六朝便开始衰落,但在后世,即便进入唐朝后,魏氏仍能位列江东望族。
但魏氏的名头再大,对韩端来说也没有什么压力,他在魏氏家丁的带领下,走过宽阔的海滩盐场,在一座小丘旁的一排瓦房里,见到了盐场的管事赵达。
韩端想要买盐场,赵达显然没有决断权,因此双方一见面,他就提出想要赵达代为引见魏氏家主魏晋,但赵达却非要弄清楚事由之后才肯引见。
韩端无奈之下,只得将欲购盐场之事说出,赵达一听,便毫不犹豫地拒绝,声称魏家绝不可能出卖自家产业。
“我出一千万钱!”韩端一咬牙,出了一个高价,然而赵达一听之下,便冷笑起来:“韩郎君可知这盐场,一年能获利几何?”
不等韩端回答,他又说道:“一棚每日产盐四石,盐场共有三十个棚,一日便可产盐一百二十石,年产四万石,按时下盐价,一石价值八百钱,即便除去工役成本和盐税,一年获利也不止千万钱。”
“韩郎君想用一千万钱买下这个盐场,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最后一句听得韩端心头火起,便不想再给这姓赵的管事留情面,他猛地一挥袍袖,冷然说道:“赵管事诳我无知乎?”
“曹娥江北通大海,但曹娥一侧却滩涂甚少,煎盐所需土卤也不多,有时甚至三日都凑不够一棚卤水,更何况春秋之时,卤土中盐分变淡,一棚每日能出三石盐都得谢天谢地,你哪来的底气敢说年产四万石盐?”
“你这盐场,顶天了一年能出八千石盐,价值不过六百多万,再除去盐税、工役以及柴薪之费,获利不超过三百万钱,我用近四年的获利买这个盐场,有何不妥?”
赵达原本以为韩端不懂这煎盐之事,所以才敢如此夸大其词,如今被揭了老底,不免有些老羞成怒,但看着韩端身后那十几名手按直刀的家奴,却又将怒火咽了下去,只是嘴里还是不肯服软。
“我魏氏的产业,哪怕是不赚钱,也不可能出卖,你还是死了你这条心。”
“不卖?我还不想买了呢。”
韩端一声冷笑,随即便转身出了房门,紧跟在他身后的张和低声问道:“郎君,如今我等要往何处?我听说曹娥江畔的盐场有好几家,不如再去其它地方问问?”
“不用再去问了,别人不肯卖。”韩端总算是明白了当下世人的心态,哪怕赚钱不多,只要是能持久赚钱的产业,除非到了危急关头,没有人会轻易出售。
这其实还是个“名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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