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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还未停稳,船上士卒已经争先恐后地跳下浅水,拥上滩头,不时有人被挤落水中,发出一阵阵惊呼。
将领们骂骂咧咧地收拢士卒,但却根本管束不住。
王琳下得船来,眼见周围乱糟糟一片,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再转头看山脚下那个简易营寨,顿时便起了几分警觉。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营寨处却一丝反应也没有,王琳刚要将崔远信使叫来询问,却听得有人大声惊呼起来。
“南人的船来了!”
“是南人的楼船,快跑啊!”
王琳闻声转头一看,只见淮水上游,正有数十条船乘风破浪而来,当先数艘楼船上面,高高耸立的拍杆仿佛凶兽獠牙,正欲择人而噬。
在这种带拍杆的大型楼船面前,别说普通民船,就是王琳方才乘坐的斗舰,也只是待宰羔羊。
王琳暗叫不好,多年领军作战的经验让他迅速作出反应,立即下令已经下船的士卒往八公山方向撤离,为后面没有下船的人腾出地方来。
命令刚刚传下,众士卒便“轰”一声往山脚涌去,就在这时,却又听得山脚下刚才还寂静无声的简易营寨里传出几声闷雷般的鼓点。
几乎在鼓声响起的同时,简易营寨正前方的栅栏被齐齐推倒,里面等候多时的韩氏兵马自营中一涌而出,随着鼓点呐喊着向岸边的乱兵冲杀过来。
“崔远害我!”
不用多想,王琳便知自己中了崔远的圈套,但他心中恨意只是一闪即逝,随即便带着身后亲卫部曲,趁乱撒腿便逃。
“援军”战力到底如何,他心里自然十分清楚,此刻既已中伏,又绝无战胜的可能,他又怎会留在此地引颈就戮。
至于弃军而逃会有什么后果,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今日能逃得性命,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前有伏兵,后是淮水,西乃寿阳,只有顺淮水往东,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十数人只逃得两三百步,连战场都还没有脱离,便见一支兵马拦住了前路。
这支伏兵正是吴正左军麾下贺辰所率,他不识得王琳,但见其身着明光铁铠,身后随从护卫也个个身穿两铛铁铠,便知此人至少也是个军帅。
只因这明光铠在韩家军中不算珍贵,但在齐、周、陈三国军中,却连军主也没有资格穿着。
“尔等,是降是死?”
贺辰一声狞笑,策马持槊便往前冲去。
王琳转身只逃得几步,数十马军便冲到了近前,将他和十几名部曲团团围住。
“速速跪地请降!”
众军士手中挂好弦的弩机直指王琳和一干部曲,稍有不对,便可在瞬息间取其性命。
部曲们纷纷将目光看向王琳。
对他们来说,郎主的话比皇帝的诏令还要管用,郎主若宁死不降,他们就会死在主人前面,郎主若要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投降。
“我是大军主帅王琳。”
王琳上前一步,沉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在来之前他便有了“赴死”的觉悟,但真正事到临头,他却下不了慷慨赴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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