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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昭达死了?”
子时刚过,韩端便率三千亲卫抵达太末,还没来得及进城,便接到了马三兴派人送来的喜讯。
“真死了,不过不是战死的,是病死的。”
那传信的士卒很是有些丧气。
他们前锋部队不顾疲惫、不眠不休地连续追击了六个时辰,才在太末以西十里外的一个山谷中追上了陈军中军,本以为有一场恶战要打,谁知敌人根本没有抵抗,马三兴令人将谷口一堵,章大宝便率部投降了。
如此一来,彼等既没有斩将夺旗,也没有破阵杀敌,最多有一个先登之功,和预想中擒获章昭达的大功相比,简直是悬殊太大了。
“这老贼,怎么就不能迟两日死呢?”那传信的士卒仍在不满地嘀咕,韩端却是有些疑惑:“今早他不是还坐镇中军,指挥士卒攻打我军吗?怎么这么快就病死了?”
“听说是早年眼睛所受箭创发作,今早又淋了雨受了风寒,旧创新疾两相夹攻,章老贼又年老力衰,再加这一路颠簸,老贼承受不住,便一命呜呼了。”
“稍后总管便会押送章昭达的尸首和降卒一起回太末,到时主公一看便知真伪。”
江州兵降不降都不重要,但章昭达却是韩端必杀之人,直到丑时二刻马三兴率部归来,亲眼看到了章昭达那面目狰狞的尸体,又找了数十名降卒来确认之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对现在的韩端来说,世家豪族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能力有野心,而且在民间又有威望的世家子。
而章昭达恰恰就是这样的人,所以韩端才会在众将士面前,说出“不取章昭达项上人头,绝不收兵”这样的话来。
“你父生前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章昭达与韩端之间,本身并没有什么仇怨,其人既死,吴兴章氏献钱献粮表明了态度,韩端也乐得在这个时候卖一份人情,同时还能世人展示自己的仁慈和宽厚。
“回大将军,我阿爷临终时说,他想……想回吴兴老家安葬,但若大将军不允,便葬在此地也无不可。”
章大宝双手背缚,脸上有惊惶不安,有怯懦畏缩,有谄媚讨好,唯独没有悲伤之情。
果真是一个孽障!
其父尸骨未寒,他便开始表现出摇尾乞怜的这一面来。
他可是知道,后世章昭达卒于军中之后,章大宝袭封邵陵郡公,出任豊州(福建省福州市)刺史一职,其在任期间贪婪放纵,对百姓残酷,陈后主将其贬职,章大宝击杀了到豊州接任刺史的李晕,举兵造反。
后来他兵败被俘,被官军擒获送往建康,枭首于朱雀航,其父、母、妻三族被朝廷夷灭。
真说起来,吴兴章氏还得感谢韩端,要不然十数年之后,便是章氏族灭之时。
韩端心底不齿其人,但脸上淡淡的笑容却一直未变,他令人为章大宝解去了手上的绳索,朗声对他说道:
“我与章公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然公之高义,韩某素来敬服!”
当年华皎联同周军作乱,郢州刺史程灵洗、江州刺史章昭达合郢、江二州之兵聚于郢州州治夏口城以御周军,朝廷派淳于量率兵援助,其时韩端为淳于量麾下前军幢主,在夏口城时,确实见过章昭达一次。
不过也只见过这么一次,而且当年他和章昭达地位相差太多,不能明目张胆地直视上官,所以到现在,他连章昭达长什么样都完全记不得了。
“章公领军与我交战于衢水,不为私怨,只是各为其主,故仍不失忠义之名。”
韩端作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公台辅之量,金玉其姿,乃廊庙之瑚琏,社稷之桢干。如今薨于军幕,实实令人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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