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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梁樨
血液染红了白色的枕套。
何云起刚才被老于几句话安抚平复的心弦又再一次绷起来,他瞪着眼睛,看着那血沫从季晨的脸颊上蔓延开,淌出一条弯折的血路,他的手还垫在季晨的后颈上,掌心也立刻被这血痕染红。
血还是热的,与季晨的体温一样烫人。
何云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自己的脑袋里冲出来,把他的大脑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耳膜是鼓胀的,嗡嗡直响。
这是什么?这是为什么?会怎样?怎么办?
他立刻拧了一把毛巾,抖着手替季晨擦着脸上的猩红痕迹,可他刚擦去嘴角的血,季晨的鼻子就再次涌出了滚烫的血液。
他忙扔下手里的毛巾,翻下床就往门口跑,老于不是去找东西了吗?他一定有办法,他刚才说了会有法子的,实在不行,现在就去把于叔给接过来也好……慌乱的呼吸声早已盖过了擂鼓一般的心跳,何云起猛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路,如果不是他刹住了车,一定会和这人撞个人仰马翻。
着急忙慌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屋里的两位,只是刚才他太过惊慌没能察觉,而现在,那两位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影吸引了注意,两道视线从季晨的脸上跳到了门边。
一声惊喜与哭声交杂的呼唤从背后传来,何云起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与他差不多高的中年男子。梁采薇迈着步子跑了过来,又将刚才的称呼重复了一遍:“爸!你终于回来了,快……快看看晨晨吧!他……”
何云起强迫着自己的身体做出反应,他立刻闪开了一步,将大门的位置让开来。
梁樨是今天上午才赶回来的。他因为需要处理的工作出差了,这次出差本就是出国与合作企业商谈新品推出的相关事宜,没想到就在正好谈妥了准备回国的节骨眼上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就这一趟回来,他还不能直飞,直飞的航线停了,他只能转机,折腾了好一大圈才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可刚一落地,女儿的未接来电提示就将他的屏幕占了个满满当当,见电话不通,梁采薇又发了一大堆消息,将这几天的情况一一转述,最后的消息就是这家医馆的地址定位。
梁樨赶来的时候,手里拖着行李箱,上面的托运单都还洁白崭新。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门边给他让开路的年轻人,缓慢地叹了口气,将扑向自己的女儿搂在了怀里,轻轻摸了摸她略带杂乱的长发:“没事,爸爸回来了。”
言罢,他又叹了口气,将视线挪到了何云起的脸上,叫出了他的名字:“何云起先生,是吗?”
“是……”何云起没想到这位梁叔叔居然会认识自己,他更没想到与这位的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十万火急的场景之下,不遑多想,他立刻点了点头。梁樨却没多说什么,只轻轻松开了拥抱,转身关门,落了锁,唤了一声:“清远啊。”
江清远立刻放下了手中端着的水杯,绕过床边赶到了他的跟前:“在,梁叔,您吩咐。”
“把我包里的符篆拿出来,路上匆忙,来不及做糯米浆了,买了瓶胶水,先这么用着吧。把这屋子里所有的门窗、缝隙、能透风能走人的地方,全贴上。”
“好。”江清远一句多的话都没有,立刻开了背包摸出东西布置起来。
“爸……要不你先看看晨晨,他……”梁采薇没看明白,一把挽住了梁樨的手,拖着他就要往床边走,梁樨却没有流露出过多担忧的神色,应该说,他从进门开始,脸上就没有出现过多的表情,他轻轻摸了摸梁采薇的头,安慰道:“没事,有爸爸在,你们都不会有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使唤了一声:“清远,好了吗?”
江清远的手脚极快,干起活来一点都不马虎,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已经贴了大半个房间,只差最后的几个角落了,听见梁樨的话,他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马上!”
梁樨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又补充了一句:“分点给何先生,让他也一起来。”
何云起没想过在这样的场合里还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他愣了愣,还来不及将疑惑宣之于口,手里就被塞了一把姜黄的符篆,外加一瓶被挤了五分之一的胶水,江清远一拍他的肩膀,轻声提醒:“去呀……”
“窗缝、门缝、空调排水管,一个都别漏。”梁樨一面吩咐着,一面踱步来到了床边,从怀里摸出一支三指粗的红烛,点燃了,放在床头柜上,橙红的烛光映在季晨的脸上,在他眼下晕出了一圈睫毛的影子,让那苍白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何云起按着吩咐将符篆贴好,不知为什么,这屋里每多一处符纸,他就觉得多了一份把握。将最后一张符贴在了窗框上,何云起跟着江清远叫了一声:“梁叔,我这也搞定了。”
“不错。”梁樨又点了点头,从橙红的烛光中回过头来,看向了他的眼睛,“初次见面,却不能好好聊聊,还让你帮忙干活,确实是挺奇怪的。但咱们以后一定还有更多交流的机会,贴符只是第一步,学会了其他的……”
梁樨突然笑了笑,话锋一转:“这个以后再说吧。”
“啊?好。”
这话说的人云里雾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樨又开了口:“一人一个角,都站好。采薇去东南,清远去西南,小何……你就在那待着吧,别动就行。”
“我也得……在这?”何云起本以为打打杂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帮助,没想到梁樨竟然还要求他留下来参与其中。
梁樨嘴角一动,露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尽管他的眼里并没有过多的笑意:“别小看人的力量,你是生者,就有阳气,生人的阳气是一切阴魂惧怕的根源,四个人,四个角,其实就是四把火,生者的光和热,可以驱散那些腌臜污浊的邪物。就算你没有灵力,你也能帮得上忙。”
何云起不再问了,点了点头,他挺直腰背,立在了原地。这几天来,他的目光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精神过,他的沮丧被梁樨的一席话一扫而空。即使是普通人,他也同样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派上大用场!
他还活着,他是生者,这就很好。即使是普通人,他也能把自己变成一团火,将季晨的归途照亮。
梁樨什么都没说,他却仿佛什么都明白。
这位长辈对他的态度,与对江清远的态度并无二致。这背后的意思,心照不宣,不必多言。
屋里能帮上忙的,加上梁樨也只有四个人。最后的一个角落,梁樨将另一只红烛缠上符纸,充作那一角的守卫军。一切打点妥当后,他缓缓踱回床边,定定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十年了,这天还是得来,老胳膊老腿了,还得折腾。”梁樨这话像是说给谁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从怀里抽出了一张长形的符篆,往季晨的心口上一拍,厉声喝到:“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屋内便平白生起一阵狂风,轻巧一些的东西全都被高高卷起,在屋里盘旋出一道环形的轨迹。这风是阴冷的,狂风的中心却是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何云起定睛一看,床边的烛火安然平稳,根本没有受到风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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