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小狼

此刻烈日当空，只有顾枭桀头顶上的树荫投下一片阴凉的阴影，微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

他呆呆地接过那份盒饭，看着眼前穿着黄色某团外卖工作服的少年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骑上自行车走了。

等等啊……

顾枭桀张了张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跟在宁歌的身后，慢慢地走着，一直跟着他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栋破旧矮小的平房。

房子看上去很破旧了，外墙刷的石灰已经剥落，露出里面黄褐色的墙体。墙角因为潮湿而爬满了青苔，仔细看上面竟然有几个蜗牛在那里慢慢地移动着。

宁歌停好自行车，推开破破烂烂的大门，走了进去。

顾枭桀也跟着走了过去，抬起头看着已经有了漏洞天花板，几束阳光从上面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的尘埃。

他借着这些光看清楚了房子内的摆设。

这个房子大概是个两室一厅，客厅里面光秃秃的，没有几件大件的家具，就连桌子都没有，墙角两条马凳上面铺上一块木板，就是一张桌子。在这个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面有一张黑白色的人头像，一个年轻的男孩面对着镜头，笑得如花灿烂。

是宁曲。

照片还很新，相框也是新做的。顾枭桀的视线移到宁曲的照片另一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新的相框，里面也是黑白色的照片。

他凑上前去准备看清楚照片里的人是谁，里面的人便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将那个新相框收了起来，藏在身后。

宁歌心脏怦怦乱跳着，看到有人站在客厅里，第一反应是把自己给自己做的遗照收起来。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在公园里遇到的小乞丐，他挤出一个笑容：“嗨，你好，有事吗？”

小乞丐睁着狭长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指了指手里的饭盒，说：“谢谢你。”

“不客气，反正这是客户退单没人要的饭。你还有事吗？”宁歌见他只是来道谢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藏着相框的手也垂了下来，黑白色的少年在顾枭桀的眼前一闪而逝。

“那个……你能收留我吗？”

小乞丐提出的要求让宁歌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指着自己家徒四壁的房子：“不行哦，我很穷，养不起你。而且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了。”

而且他今天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到另一个世界去跟家人团聚，根本没办法负担起另一个人的责任。

小乞丐走了过来，靠近宁歌。宁歌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就被他逼入到墙角，再退不得。

小乞丐长得很高大，身上的气味有点点难闻，但幸好只是汗臭味，宁歌还勉强能够接受。

宁歌有些害怕，但又想到自己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一个小乞丐呢？便又鼓足了勇气，仰着头望着小乞丐漆黑的眼睛：“你想干什么？”

“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你收留我的话，我们两个都有家了。”小乞丐歪着头，手上还拎着那份盒饭，一脸认真地建议，“你考虑一下。”

宁歌笑了起来：“不要。”

“你再考虑考虑？”

“不要。”

“你努力考虑一下。”小乞丐还不死心，“好多人都想给我一个家，我都不要。我想给你一个家。”

“为什么？”宁歌停了笑，问他。

“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小乞丐伸出手，猝不及防地在他脸上摸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你寂寞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没有从前的记忆，所以一直在流浪，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好的坏的。所以在看到宁歌的那一刹那，他就发现了。

这个善良的给他食物的少年，无论他脸上的笑多么温柔和煦，他的内心一定摇摇欲坠得几乎破碎。

宁歌闻言愣住了，手指攥紧了相框的边缘，没想到小乞丐竟然一眼看穿了他隐藏的脆弱。

从宁曲走之前的那几天开始，他就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这个世界太大，太冷，他一个人没法好好地在这里闯荡，只想着能够跟家人一起，团聚在一起，哪怕是在冰冷的九泉之下，也好过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人世间。

“你这个家伙……”宁歌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我是问你为什么别人会想给你一个家，你明明就是个小乞丐。”

“因为我长得很好看？”小乞丐眼睛也浮现出一丝迷惘。

他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问宁歌：“有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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