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爸爸你不要早早了吗？

云城夜景如昼，霓虹灯闪烁不停，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顾枭桀抱着早早从大厦的广场走出来，周行去送其他人了，刚刚把车子开回来停在他的面前，看到早早脸上布满了泪痕，沉默了一下，抽了张湿巾递了过去：“顾总。”

“嗯。”

顾枭桀将湿巾仔细地叠成合适的大小，轻轻地擦拭着早早脸上的泪痕。

小家伙眨巴着漆黑的眼睛，粉嫩的小嘴委屈地撅起来，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害怕：“爸爸，爸爸你不要早早了吗？”

小孩子的情绪比较敏感，刚刚顾枭桀跟简枫起争执的时候，早早就感觉到了爸爸对自己起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厌恶情绪。

早早还很小，不是很懂，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这样，他只能紧紧地抓住爸爸的大手，不让他离开，却又不敢哭，生怕爸爸因此而讨厌他。

顾枭桀什么都没有说，给他擦干净泪水之后，将他抱进了车里，自己也矮身钻了进去，脸上一贯的冷漠：“回去吧。”

他靠在后座的靠背上，儿子就坐在他的身边。

对于这个孩子，顾枭桀心中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情。这个孩子跟他长得太像了，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自己曾经对不起宁歌。

可是他又没法忽视这孩子救过他，对他也冷漠不起来，就这么自相矛盾地煎熬着，熬着熬着孩子越来越大，性格也变得有些怯弱没有安全感。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着，顾枭桀单手撑着脸，玻璃窗上倒映着他英俊的侧脸。他回过头来问前面开车的周行：“人都安全送回去了吧？”

“是的，请放心。”

那几个来的市委喝了酒，陪同的秘书助理也都沾了几杯，其中有几位女士，顾枭桀生怕她们自己坐车出什么事，便体贴地让周行去送。

虽然说顾家家大业大，看起来连市长都要巴结他，只有顾枭桀心里清楚，要想在顾氏站稳脚跟，他就必须创造更大的利益，断不能得罪了地方官员，必要时候也得给足了面子才好办事。

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一团乱麻。

周行开着车子从新城区驶到原来的老城区，原来的老城区现在模样大变样，除了一些有价值的建筑外，全部拆了重建，一座座别墅如雨后春笋，拔地而出。

他开车进了其中一个小区，在一栋欧式花园别墅前面停了下来。

顾枭桀打开车门，将情绪蔫了吧唧的早早抱下了车关上门，周行启动车子又走了。

顾枭桀抱着孩子，在门上输入开门密码之后，打开门开了灯。他把孩子放在地上，拎了双小拖鞋放在他面前：“换鞋。”

早早笨拙地蹬着小脚走到玄关放着的小凳子上，屁股一撅，漂亮的小洋裙裙摆便垂到了地上。他慢慢吞吞地，绷着小脸，仿佛在跟自己的鞋子作斗争一样，笨拙地把鞋子脱了下来，又把袜子给脱了下来。他人还小，自己脱鞋子还不习惯，费了好大劲才把鞋子脱了下来，换上拖鞋。

“走，去洗澡。”

顾枭桀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话也不多，有时候看着穿着小洋裙的儿子，他的眼前偶尔会出现那张血肉模糊的死胎照片，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宁歌的早早生下来了也跟这孩子一样大了，他无法遏制自己把这个孩子当成是女儿，哪怕他心里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这又是他心里唯一的慰藉，顾达桀等人劝了他几次之后，便都放弃了。不过是一个陪酒女生的孩子，就算将来心理扭曲了，只要管着点不让他干出什么丑事，也就没多大关系了。

给儿子洗了澡后，顾枭桀便把他抱到床上，用毛巾给他擦着头发。小孩子折腾了一天，已经困得不行了，上眼皮贴着下眼皮快睡着了，却总是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顾枭桀，水汪汪的眼睛困出了泪花，嘴里叫着：“爸爸。”

“嗯。”

“爸爸。”

“嗯。”

“爸爸。”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早早困得睁不开眼了，小手抓着顾枭桀的衣角含混不清地嘟囔着，“早早会很乖的，爸爸不要离开早早好不好？”

顾枭桀垂头看着儿子的睡颜，伸手将他小小的身躯放平，轻手轻脚地盖上被子，终究没有说一个“好”。

夜深人静时，顾枭桀想起今天遇到的简枫，将他说过的话拆成了一个字一个字反复地咀嚼着。

他不信简枫跟宁歌之间没有联系。

既然简枫出现了，那么宁歌肯定也会出现了吧？

顾枭桀将自己的身体砸进松软的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顺着他的脸颊划过性感的喉结，没入胸膛。

他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除非宁歌已经死了。

除非宁歌已经死了，否则简枫跟宁歌一定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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