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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里面的套房里出来的人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袁善偏过头去，就看到一位熟悉的面孔，旁边陶尔曼笑嘻嘻的过去撒娇：“陈磊导演，您也在这儿啊！”

陈磊导演已然五十有三，剃的毛寸，微微有些白茬，走路却还抬头挺胸，精神，利落。他看起来不像电视里一般严肃，笑眯眯的和陶尔曼打招呼，又转头看向袁善。

袁善赶忙鞠躬：“陈导，您好，我是袁善。”

陈磊导演慈祥的笑，道：“小伙子不错。”

袁善直起腰，听到大导演的夸奖，显得有些腼腆，他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让他立刻转头看向那感觉来临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很高，目测能有190，浑身的肌肉几乎要从西装中爆出来，他很黑，五官深邃，鼻子高翘，嘴巴有些厚。他毫不掩饰的盯着袁善，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善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陶尔曼顺着袁善的视线看过去，张大了嘴，她凑过去道：“舅，你怎么在这里？”

袁善立刻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陶尔曼的舅舅，这部电影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董事长看了一眼陶尔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视线到大腿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然后他冲袁善点点头，道：“我过来看看。”

陶尔曼挑眉。

袁善微微弯腰回应陶董事长。

这边正说话，邱正从里屋拿过来剧本，“呼啦啦”翻着，挑了一页满意的递给袁善，揉揉自己的小胡子：“介绍都介绍完了，咱们先干正事，试试戏。”

袁善低头看剧本。

他拿的可能是陈导的剧本，上面用蓝色的标签贴着标志，专门属于陈导本人的台词已经用蓝色笔画好了，上面还有几个字的简单批注。袁善是第一次看见剧本这东西，发现竟然连表情和动作都有提示，顿时心里轻松不少。

他仔细看内容。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位懦弱的老好人的一生。主人公四五十年坚持做善事，年轻时因为救人产生意外，牵连妻儿，妻子意外去世，儿子怨恨他而学坏，惹到了一位官二代。官二代将儿子囚禁，却意外让他拿到了自己父亲贪污的证据。儿子将证据交给主人公，主人公带着儿子逃亡，一路上求助自己曾经帮助过的人们，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事情。

邱正挑的正是最一开始，儿子不相信主人公，和他犟嘴挑衅的剧情。顾及他对袁善外形的担忧，显然是刻意而为之。

袁善低头背台词。

众人安静的坐着，看着这个干净的男孩子，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扰他一样，他就那么沉浸在剧本里的世界，简单又纯粹。

过了五分钟，袁善抬头，众人这才发现自己在情不自禁的观察他，顿时都愣了，邱正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怎么样，准备好了？”

袁善点点头：“我试试吧。”

他有点紧张，手心出汗，但是偏偏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即使内心怕得要死，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有点泰山压顶不动于山的样子，显得十分稳重可靠。

陈磊导演走到他旁边，他连忙站起来，被对方按着肩膀坐下。陈导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台词，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点上了年纪的人所特有的沙哑，他道：“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吧。”

见袁善点头，陈导快速的进入了角色，道：“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爹？”

袁善抬头，努力让自己融入进去。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但又偏偏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对任何人都很温柔，都很体贴，做他的朋友、他的同事甚至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是幸运的，偏偏不该做他的妻子和儿子。

他会为了这些表面上说着需要帮助的人损害自己儿子的正当权益。

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袁善仰起脖子，下巴冲着陈导，眼睛眯起来，左脸蛋露出一个小小的酒涡。在此刻他不是一个试镜的小演员，而仿佛真真是陈导的孩子，那样子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欠揍。

他阴阳怪气道：“呦，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爹呀？我还以为我没有爹呢！”

“你这个混小子！”“老好人”的眼前恍惚了，他用手指着儿子白白嫩嫩的脸蛋，挥手想打他，却下不去手。

他看着那酒涡，那是遗传自他的妻子的，他的妻子左脸蛋就有一个酒涡，不深，笑起来很甜。

儿子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知道他的手扬起来，状似要挥他巴掌，于是他的小圆脸蛋扬的更高了，他道：“反正你除了打我也没做过别的，我的吃穿都是妈妈在担心，你却把她害死了。我妈死的那年你就该打死我，不过现在也不晚，打啊！你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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