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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袁善的奶奶，即袁善爸爸的妈妈，袁善妈妈的婆婆。

她早年丧夫，一个人把儿子袁立群拉扯大，很不容易，在另一方面也预示着这个女人很厉害。

她颧骨有些凸出，配上圆脸倒不显突兀，因为衰老眼袋格外下垂，她的鼻子鼻头大，微微有些朝天，不翘，面向上说这种鼻子有福气，事实上并没有。她倒是把鼻子遗传给了儿子和孙子，袁善五官随妈，唯独鼻子和袁立群一模一样，有些塌。

如今她就站在李家大门前，旁边是儿子和儿媳妇，保姆请她进门，她不肯，袁善的外公外婆出来请她进屋休息，她还是拒绝了，她面色坚决，实实在在表示出要见袁善的想法，李家人不得已只好通知了袁善。

小儿子同在娱乐圈，打听一些内部消息毫不费力，袁家大概是算准了日子过来的。此时袁善在等一部新电影，签约之后剧组正在按部就班的搭景，他便留在京城自己租的房子里等待开机。接到保姆的电话之后，袁善紧忙来到李家大门前，下车前微微有些恍惚。

他大概还是在十岁以前见到的奶奶，那时李梓柔刚病发，整个人身体非常憔悴，完全分不出心神来管理家庭，袁立群便自作主张把袁善奶奶接了过来。

袁善奶奶为人爽利泼辣，分外固执，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她和李梓柔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她看不上李梓柔，也知道李梓柔看不上她。生病这段时间，她倒是完全没有去为难这个重病的儿媳妇，里里外外都操持的干净利索，所以虽然李梓柔和袁善奶奶相看两厌，但是双方对彼此的评价倒是不低。

之后李梓柔去世，袁立群再娶，袁善奶奶好像对城市厌倦了一样，一直在村里生活，袁善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在李家门口，袁善再次见到这位老人，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真的是衰老了，比起十多年前，在袁善的模糊印象中，这人的背脊是时时刻刻挺立着的，现如今却已经微微弯曲了。她好似眼睛有些花，见袁善下车来，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秒，然后问道：“你是袁善？”

“奶奶，”袁善的嘴角努力向上，撑起一抹笑容，“您怎么来了？”

袁善奶奶看着袁善走过来，不禁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好看的男孩，走路带风，意气风发，她抿起唇，道：“你应该去看看你弟弟。”

“焦乐逸？”袁善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袁立群在旁边搓手，生怕说错一句话而惹恼袁善——他实在是被袁善的粉丝们整怕了——见母亲开门见山的聊起了话题，他补充道：“病情恶化很严重，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正常生活了，合适的肾源迟迟没有找到，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救救你的弟弟。”

“只是一个肾，”袁善奶奶呵斥道，“我都问了医生，少一个肾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你犹豫什么，就这么没有兄弟爱吗？”

肾肾肾，还是肾。自己的肾仿佛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宝贝，被无数人觊觎。

袁善叹一口气，道：“奶奶，就算是一颗肾，也是我身体里的东西，女娲捏泥人的时候给每个人的身体安排两颗肾，自然有它的道理。你现在要用刀子把我的肚子划拉开，取出一个身体器官，还对我说这样对我毫无影响，是在当我是傻子吗？”

“不去讨论一颗肾是不是真的能支撑我身体正常活动，就说万一以后我这颗唯一的肾出了问题，难道还能拉着焦乐逸把本来属于我的肾脏还给我？如果不还，我和他非亲非故，谁来赔我这条命呢？”

他死死的盯着自己奶奶的眼睛：“您来给我赔命吗？”

袁善奶奶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开了，她看向地面，声音小了一些，她说：“你这话说的，怎么能说是非亲非故呢，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现在不是挺健康的吗，哪儿有人诅咒自己未来得病的？你弟弟可是危在旦夕，等着你去救命。”

袁善唇齿间反复纠缠对方说的那句话，然后面色一冷，笑道：“亲弟弟，我哪儿来的亲弟弟？亲弟弟指的是我爸我妈生的孩子，我妈早在我十岁就死了，在天堂给我生的弟弟吗？”

袁善奶奶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话，用力杵了杵拐杖，怒喝：“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奶奶，不是我不孝顺，实在是这世道太危险，什么狼群虎豹都想吸我的血吃我的肉，想让我用自己去填满它们的肚子，如果我再不厉害一点，恐怕就被害的尸骨无存了。”袁善冲着她笑，笑容阳光，言语中的比喻却让很多人不寒而栗，“你说要我把肾给焦乐逸，说他是我的亲弟弟我该照顾他，但是爸爸才是最应该负责的人啊，是他创造出了焦乐逸的生命，也是因为他和小三的身体原因导致焦乐逸先天不足，如今焦乐逸需要人捐肾，最义无反顾该捐出自己的肾的人不该是我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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