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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伴着一个长久的,深情而缱绻的吻,奚杨被周童抱进办公室,放在了办公室桌上。浓郁的花香和略重的汗味混在一起,强势地侵入鼻腔,弱化了感官和意识,让他整个人晕晕乎乎,再也无力像几分钟之前那样冷静地对话,理性地思考。
明知不是梦,许过的愿望也没有破碎,可他还是有点不敢伸手去接,不敢过于轻易地相信三年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一个好的,真实的,甚至超出了预期的结果。
周童的吻跟从前不一样了,不再是莽撞的,不知轻重的掠夺,也没有因为分别太久而生疏,或者小心翼翼,他变得更有技巧,更沉稳也更具攻击性,是对猎物的每一处敏感点和致命点都十分有把握的攻击性,又温柔得让任何对手都无法与之抗衡。
和过去的小狼相比,现在的他更是像一头历经厮杀的年轻的狼王,浑身充满了隐忍的,内敛的力量,让人既有些陌生,又难以抗拒地为之着迷,甚至有种不认识却在跟他偷情的错觉,紧张,不安,新鲜,刺激。
可那明明就是他啊,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扎手的短发和性感的喉结,还有口腔中充斥的荷尔蒙的味道,都跟牢记在心里的分毫不差,掀起他的衣服,依旧能顺着结实的腹肌和胸肌找到他胸口那个小小的伤疤。奚杨认真地感受了很久,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于是等嘴唇分开的间隙,便一边喘气一边小声地说:“你有胡子了。”
“扎疼你了?”周童稍稍离远了一些,又低头去亲奚杨的脖子。“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还没来得及刮。”
奚杨摇摇头,把周童的脸摆正,摸了摸他下巴上那一圈刚冒出头的青茬,鼓起勇气,主动贴上去用鼻尖蹭了几下:“终于可以送你剃须刀了。”
“喜欢吗?”
“嗯,喜欢的。”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周童笑了,表情因为皮肤太黑看不清楚,只有牙齿在月光下白得发亮。
“那就不刮了?”
奚杨好像有点害羞,搂紧周童的脖子,把脸埋起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久别的恋人在即将重逢的时候也会有类似近乡情怯的心情,害怕物是人非,害怕相对无言,更害怕感情好不容易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热情却早已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消磨耗尽,只剩无谓的坚持,无疾而终在最后一刻。
不记得是从哪一天起,也许是三年前,周童离开的第二天,奚杨就开始设想,再见面的时候自己应当以什么样的状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迎接他,面对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他知道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将会作为领导,在一个公开正式的场合,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周童面前,向他敬礼,朝他伸出一只手,然后对他说,周童你好,省属特勤欢迎你回来。
也可能会提前去车站接他,带他回自己单方面为他准备的家里,期待的同时又担心他会不喜欢装修的风格,家具的款式,不喜欢书房里Ofey的画作和那些平衡装置小摆件,还有一直放在玄关的那双浅灰色的拖鞋,普通又寡淡,比旁边一模一样的另一双大两个码数。
会喜欢吗?还喜欢吗?奚杨猜啊猜。一晃三年,他已经二十八岁了,腰有伤,肩膀有伤,膝盖有伤,身体比过去又僵硬了许多,再也做不了踢腿,下蹲,旋转,大跳,所有基本的,优雅或华丽的动作。这双粗糙的手,这个在角落里渐渐黯淡的人,他还愿意再牵,他还要吗?
周童出现得太突然了,巨大的惊喜过后,空荡和不安的感觉也随之而来,让奚杨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了。
片刻的沉默被熄灯的铃声打破,等到耳边重新安静下来,周童对躲在自己怀里的奚杨说:“我肚子好饿。”
奚杨还是不肯抬头:“那......要不要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周童轻轻地吻着奚杨的头顶,耐心地问他:“周末了,不回家吗?”
他是要跟我一起回家,还是让我一个人回家?奚杨揪着周童的衣领,过了好久也没想出答案,只好答非所问道:“这么多花怎么办啊?”
周童后退一步,带着奚杨的手让他搂住自己的腰,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说:“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掉,堵威他们会帮忙处理的。”
奚杨赶紧摇头,又赶紧点头:“我喜欢,只是......”他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就有点气恼地咬住了嘴唇。
三年对他来说确实太久了,久到不敢回忆分别前的那一小段疯狂的日子,随便一想都羞耻得想逃。周童觉得此刻的奚杨好像一片柔弱胆小的含羞草,对光和热都极度敏感,稍微受力就会立刻合上,于是便替他做了决定:“带一束回家,剩下的放在涂队的小花园里,走吧。”
奚杨迟钝地点了点头,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取下其中一把交给周童,低着头说:“你的。”
“一会儿到家,你开门吧......”
“好。”周童把钥匙和奚杨的手都握进了掌心。
仲夏的夜晚有凉爽的微风吹拂,月色清透无暇,星星也似乎比平时多出了几颗。周童替奚杨捧着玫瑰,离开营区后没有急着拦车,而像是有意一般,牵着他的手慢悠悠地走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一边散步一边跟他聊天。
直至此时,奚杨才看出周童是真的回来得很急,身上还穿着实习连队的作训服,其余连一只背包,一件行李都没有,却好像根本不需要,也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一手捧花,一手牵他,每一步都走得平平稳稳,方向清晰,自然得就好像早已把回家这件事重复过千百遍一样。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经过他们身边,总能在黑暗来临的前一刻将它驱退覆盖,铺满一地橘色的柔软。奚杨走在周童身边,比他稍慢一步,用余光从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度去偷看他的侧脸,看他比过去更锋利的下颌,凌厉的眉尾,心里不断涌出停下脚步与他好好在灯下对视的冲动,想在这样一个不期而至的夜晚,在大街上,在偶尔经过的路人面前,踮起脚尖大胆地亲吻他,拥抱他,向他倾诉三年间满满的怕与担忧,爱与思念。
路边有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枫树,那里大概躲着一只青蛙,或是一只聒噪的蝉。路有点长,他的心跳时急时缓,手心在微微地出汗。
周童不知道奚杨在想什么,只察觉到他很紧张,紧张得像变了一个人。分别的三年他又何尝不是在苦苦煎熬,可他不想说,不想放大自己的感受,更不想以此来打动奚杨,因为他很清楚,奚杨才是那个被等待伤害得最深的人,相比之下,自己吃过的这些苦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狂奔回来,他不想再等,也不愿、不能让奚杨再等,再承受多一秒钟的折磨与伤害。
街角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周童想试着缓解奚杨的紧张,于是问他:“要不要吃雪糕?”
奚杨点头,周童便进去给他买了一支冻好的荔枝口味的棒棒冰。
掰棒冰的时候没办法牵手,奚杨犹豫了一下,伸手揪住了周童的衣角。
小孩子才吃这种东西吧......他心里嘀咕着,等拿到手了却又立刻小口地吃了起来。
周童重新牵起奚杨另一只手,问他:“甜吗?”又说:“基层部队那边没什么好吃的,天一热大家都爱买这个,但小作坊加工的东西全是添加剂,吃完舌头都被染色了。”
奚杨当年是在华北某省的省会实习,条件相对较好,所以很幸运地没有吃到过什么劣质的小食品。听周童说完他脚步一顿,张开嘴伸出小半截鲜红的舌头,飞快地给周童看了一眼:“有颜色吗?”
周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有点好笑地说:“我给你买的是进口的正规食品,不会有色素的。”
奚杨“哦”了一声,又对周童举起吃剩一半的棒冰:“那你要吃吗?没有色素的。”
周童有点哭笑不得,又想要从前那个成熟稳重,偶尔调皮的奚杨快点回来,又对眼前这个又呆又傻,却可爱到令人发指的他喜欢得不得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用食指点了一下奚杨唇中的那颗小痣:“我要吃你嘴里的,给我吃吗?”
奚杨还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一含就化了,要不你还是吃另外半个吧。”
周童:“......”
我不在的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男朋友怎么连调情都不会了?
两站路真走起来还是有点远的。周童怕奚杨的膝盖会痛,便带他去路边打车,等车的时候又问:“今天休息去哪儿了?这件衬衣我没见过。”
奚杨的衬衣被周童弄得有点皱,下摆也没掖整齐,周童一说他就赶紧低头整理,一只手不太方便,但另一只手却始终跟周童牵着,不肯松开,好像很怕他会消失不见一样。
“去年我爸妈来过,把我入伍前没怎么穿过的衣服都带来了,是旧的,过时了,你觉得不好看的话我以后不穿了,或者等有空的时候,我去买几件新的......”
周童只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想到奚杨会这么在意,还回答得这么认真,局促得像个一无所有,不够漂亮也不够优秀的孩子。他好像瞬间明白了奚杨究竟在害怕什么,需要什么,意识到自己现在必须主动开口,给他,给这三年一个确凿的交代,于是上车后他没再多问,也没有松开过奚杨的手,等回到家,进了门,他就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问他卧室在哪。
奚杨悄悄准备了一路,到家之后先说什么再说什么,先看哪个房间再看哪个房间,结果什么都没用上。
“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周童把奚杨放在床上,替他脱掉鞋袜,自己则躺在旁边,支着脑袋故意有点失望地问。“我又晒黑了,还长胡子了,再也不是鲜得掉眉毛的小鲜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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