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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一、花

“水笔、身份证、准考证、2B铅笔、橡皮……”

周惜忐忑地清点了一遍又一遍，不安地问在玄关等自己的宋燎：“我真的没有漏带什么东西吗？”

大门敞开着，清早的阳光是暖烘烘的烤吐司的味道，高考这天不用穿校服，于是周惜早早就给宋燎和自己准备好了情侣卫衣，两件衣服一件暖橙色，一件墨蓝色，图案是手绘的——印着“大橘大利”四个大字和一堆橘子。

宋燎对这个过分可爱的图案表示十分嫌弃，试图和周惜商量着重新买一套，可周惜一句“你不想把我穿在身上吗？”，就问得他哑口无言，心甘情愿地穿老婆给买的衣服。

大图案是印在背后的，周惜看向此刻靠在门边的宋燎——深色的卫衣胸口是一个亮色的小橘子，让他心底一软。

“有。”

宋燎一本正经地答道。

“忘记把我带上了。”

……？

心里的旖旎心思被扰乱，周惜忍不住伸手，气鼓鼓地蹂躏宋燎的脸：“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还不是看你太紧张了。”宋燎替周惜整理了一下因为动作而略显凌乱的发稍，“都考过这么多次了，这次也没什么特别的。”

周惜听不进去，他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手心都要出汗：“怎么可能没什么特别的啊，这可是高考！”

“再特别，不也就是动动笔的事？”宋燎拍拍周惜的头顶，“不要多想。”

梁相隅因为周惜后来的推拒，最终还是没有来考场门口替他加油，周惜看着泉瑞玲对着宋燎絮絮叨叨的样子，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幸运的是，他和宋燎被分在了同一个考场，虽然离得很远，但也让周惜足够心安。

这是在周惜最后的高中生涯里，最后一件让他欢喜的小事。

每逢高考必下雨，今年也不例外。

监考老师刚说完“可以有序离场”，就有各式各样的声音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对答案的、嚎啕大哭的、炫耀的、找同伴的、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不住麻雀一样兴奋得叽叽喳喳的莘莘学子，周惜干坐在座位上，出神地抚摸着陌生的桌面。

真的和宋燎说的一样，他只是动动笔，把一张又一张的卷子填满，便走到了终点。

和这场下过几个钟就会停下的雨一样，等到阳光生出来，雨水留下的痕迹便会消失殆尽。

有那么一瞬间，周惜开始怀疑自己经历的一切的真实性——他放下笔的瞬间，仿佛看到了那段短暂又如梦的过往；而后老师将他的试卷收走，空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结局。

宋燎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转头就见到周惜呆呆望着桌面的样子。

有些东西是难以自愈的，像是被烟头烫出的疤痕，人们再努力，也顶多只能拂去皮肤上那一层破碎又焦黑的烟灰。

于是宋燎决心要做周惜的刺青，将那块疤痕变成一朵永不枯萎的花，久久地留在周惜的心脏。

不顾周围的目光，宋燎从座位上起身走近周惜，又弯下腰，轻柔地在周惜唇边落下一个吻。

周惜倏地脸红，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捂着嘴巴连连后退：“干嘛啊！”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后续，两人张扬的情侣装和惹眼的颜值都勾出路人熊熊的八卦之心，还有人举着手机想要偷拍。

“谁让你听不见我喊你。”宋燎大方地牵住周惜的手，“还露出那种表情。”

周惜不情不愿地被人牵着走，努力忽视周围投来的视线，心虚地问：“什么表情啊？”

宋燎抿唇不语，换了个话题：“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还没——哎！”

周惜话说到一半，忽然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撞了个满怀。

小男孩担心地看了看手里的一束花，稍微整理了一下几朵被压扁的花，然后捧起花束送到周惜面前，一字一句地背书似的说：“哥哥！祝贺你高中毕业！高考辛苦啦！”

周惜茫然地问他：“小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啦？”

男孩仔细地打量他：“没有！阿姨给我看过照片的！”

“阿姨？”

周惜蓦地睁大了眼睛，激动地抓住男孩：“那个阿姨在哪？”

“就、就在……”

小男孩被周惜吓到，支支吾吾地回头指向街角，却没能在纷繁的人群中找到之前拜托自己的人，小声道：“……阿姨好像走了。”

周惜来不及安慰男孩的情绪，把花束往宋燎手里一塞，也没拿伞，推挤着密集的路人就要追过去——只几步，他眼里就噙了泪花，喉咙发紧，而后停下了动作，呆呆地被周围的人挤得身形摇晃，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宋燎安顿好男孩，抬头见到像是要晕倒的周惜，飞也似的冲上前将人扶住。

周惜揪紧宋燎的衣服，藏不住的泪珠落混着雨点到娇艳的黄百合上，语气隐忍：“……我看到她的车了。”

“宋燎，她为什么来？”

宋燎看着周惜眼里闪烁的泪光和湿漉的头发，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燎！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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