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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里埋着一根红绳。
是他在月老祠求来的,亲手帮陈放系到手腕上的那根。
断了,脏了,染上泥水的污秽。
路识卿把红绳捧在手里,想要用雨水冲刷干净,可非但冲不净泥污,连雨水也变成红色,浓稠温热,像血。
路识卿猛然睁开眼睛。
视野里一片纯白,两个护士围在他手边,正把他手里攥着的输液管拿出来,本该埋进血管的针头悬在半空,滴滴答答冒着液体,像下雨,也像流眼泪。
吊针被扎进他另一只手背的血管。
“看着点病人,别让他再乱动,会挣掉针头的。”护士出病房时这样对一旁的护工说。
“好嘞。”护工应了一声,站在床边看路识卿,“你醒啦。烧刚退,但是还得继续输液,有啥事儿跟姨说。”
不知道路识卿有没有听到,他没做出什么回应。护工叹了口气,又像方才护士嘱咐她似的告诉路识卿:“别乱动啊,刚刚针头都弄掉了,可疼嘞。”
路识卿好像还是没有搞懂状况,有些懵懂地看着贴上纱布的手,僵硬地握了握,又松开。
原来不是红绳。
他也没有回来。
路识卿在医院又喝了好几天的粥,针孔顺着他手背血管的走向蔓延,都结了痂,然后脱落。
再回到学校时,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剩下30天。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铺开的卷子已经被收起来,甚至座位里的书本都被清空。
路识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做自己的卷子,没再往旁边看。
晚上回到寝室时,也没有预想中一片狼藉的样子,所有物件都被整齐地归置好,甚至还开了窗通风,整间屋子被很精心地清扫过,一尘不染。
看上去很离奇的事,答案明晰地摆在路识卿面前。但他不敢深究,生怕多思考一瞬间,那个正在屋子里细致打扫的身影就要在眼前出现。
抽身离去似乎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东西只少了微不足道的几件,不仔细寻找甚至不能被发现,但细细求证下来,所有痕迹都被清空了,一星半点都没剩下。
人回来过,又走,像来时一般孑然一身。
只有路识卿被留下。
自主招生的结果下来了,路识卿收到了首都科技大学的通知单,但这似乎并没有让他的情绪有什么起伏。他甚至看都没看,把通知单随手夹在一本书里,继续低头做他的卷子。
周围人都觉得路识卿不对劲,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因为他明明无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努力备考,又像在报复什么似的废寝忘食;又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应该难过的,可看起来又并不难过。
他没再翘过课,所有时间在寝室和教室间两点一线地度过,和备战高考的所有人一样,把学习当作唯一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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