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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贤王看来，林焕是个挺闷的人。
小时候他和皇兄一起去严府玩，林焕想跟着又不敢跟着，就远远的守着茶水和点心。只要谁一喊渴喊热他就端着东西过来，如果东西不可口他马上就去换。虽然热情但也不像宫里的小太监一样堆着笑谄媚，安安静静的又长得挺白净秀气，尤其是低头时显得睫毛长长的，看上去还挺招人喜欢。
不过后来严云璋和他还有皇兄一起去国子监读书了，严云璋是外臣不能带书童进宫的，他又不喜欢丫鬟伺候，就在宫里随便找了个年纪大的太监。他倒是懂事，没有抱怨过太监照顾的不好，只是会在不经意间和他说“要是林焕在就好了。”
林焕从小就贤惠手巧。他娘亲是绣坊最漂亮的女工，手上的功夫也是极好的，林焕就继成了她的天赋，从小就喜欢给严云璋缝缝补补。不过毕竟没有认真学过，林焕那时能做的也就是一些香囊或者书袋一类的简单玩意儿，但是严云璋每次回家拿到这些东西后却高兴地跟受了赏赐似的，谁要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是跟他抢。
再后来贤王就没印象了，只是听严云璋说林焕的父亲因为犯了什么错被他母亲发现赶了出去。之后他们又过了两年就去了边关，严云璋给他写了很多信也没有回音，渐渐的就断了联系。
再后来就是严云璋十八那年，他在战场上负责断后。当时本以为没有敌人了，却不想有一个浑身是血人疯了一样骑着马冲过来，直接把严云璋撞飞出去。严云璋当时受了重创，昏睡了三天才醒。当时刚一醒来的时候谁都不认得了，贤王在回京的路上一边给他讲事情一边带他认人，最后连治带想的差不多才把这些人认全。
严云璋听完贤王所述的一切脸色越发的沉重，问他为何不早点告诉自己这件事。
贤王表示一开始他确实想说的，只不过后来他和皇兄商量了一下，反正林焕没了音信，他们也就不提了，省的他总在半夜里一边拿着个已经旧的褪色的香囊一边流眼泪。
“那你在赎林焕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我是觉得，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如果突然收到了儿时喜欢的玩意儿应该会挺高兴吧？可是没想到你真把他给忘了，一点都想不起来的那种。不过看上去，他这些年应该都是想着你的。”
“围猎时候他给你带的点心，就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两样。每次宫里赏了你都攒下来带回家去。”
严云璋苦笑了一下：“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现在我是一点都不爱吃玫瑰酥和芝麻饼，不然也不会给你们分那么多。”
“那······”
“多半是林焕爱吃。”
两人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外面的小太监来通传了，说皇上那边正喊他们过去。
“日后再说吧。”严云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贤王知道他心里不是滋味，虽然风月场去的多但是感情上面他也没有什么经验，于是就安慰严云璋别担心，反正现在人也在身边了，以后慢慢来就好了。
严云璋点点头，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嗨，都是兄弟，谢什么。”贤王拍拍他的肩膀，看着房间里的雕花木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你小时候有写日志的习惯。那时候我发现了要偷看差点没被你打死。你回去好好找找你那些箱子柜子什么的，说不定里面记着挺多林焕的事。”
“好。”
严云璋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问道：“你真没看成？”
“真没有。刚看见一个德武二十四年，天气晴就被你按在桌子上了。”
“那就好。”
看见严云璋松开了拳头，贤王身上竖起来的汗毛才落回去。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还看见了“今天好想小欢啊。御花园里的凤仙花开了，真想带他也来看一看”的话，怕是又要挨上一顿好揍了。
林焕回家的时候是和芸娘和绿篱一起的，这让宋管家有点意外。
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平日里总是拿鼻孔看他们的芸娘今天居然笑脸相迎不说，还让绿篱跟他一起把桃李巷的月饼发下去，说是今天过节，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
宋管家接过盒子一看，又没坏又没碎的，还带着点新出炉的热乎气儿。莫不是这芸娘子捡了钱了，不然心情怎的这样好？
“林焕，一会儿你去大厨房拿点米饭和小菜。”
“好。”
看着两人配合默契，宋管家更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一天不见，俩人成好朋友了？
芸娘回来的路上高兴，多和林焕聊了两句，发现俩人其实脾气还挺投的。
比如林焕虽然平时穿的素淡，但其实很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什么掐丝珐琅的百宝簪、缂丝的夏日风和的屏风、红宝金流苏的珍珠衫，总之那些被宫里娘娘嫌弃俗不可耐的东西他们都觉得富贵好看。
比如林焕也是从小就出来给人家当下人。当时林焕还叫林欢，因为老将军觉得他看上去还挺正直明事理的，就做主把他那个听上去有些俗气的“欢”字给改了。而芸娘最早也不叫芸娘，而是叫桂花的，也是宫里的嬷嬷嫌土气，正好有一个年纪大的宫女外放出去了，嬷嬷就让她定了那个宫女的名字。
再比如林焕其实父亲是西域人口味重，母亲和芸娘一样是荆楚人，家里做菜也都是一些又香又辣的下饭菜，所以他从小就爱吃辣。现在吃饭清淡只是因为之前总是唱歌留下来的职业病，其实他老早就像吃剁椒鱼头和辣子鸡了。
一聊到吃，御膳房里出来的芸娘觉得这还是个事儿，立马买了菜和酒，约林焕晚上一起吃饭。
芸娘的确是做菜的一把好手，但是喝酒就不行了。虽然喝的很豪爽，但是三杯下来就趴在桌子上看林焕了，还觉得他那样看着不顺眼，非得把林焕脑袋也按在桌子上才高兴。
“其实我也不愿意来给人当小妾。”芸娘用手指敲打着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本来我明年就能出宫嫁人了。”
林焕酒量好，不过今天唱歌唱得太多他有点亢奋，此时也晕乎乎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啊？你长得又漂亮，还存了不少钱，肯定好多人抢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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