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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接下来的一周,宋瑾过得兵荒马乱。白天泡在实验室,处理小鼠和各种实验,晚上不停看文献备课。说到备课,她有点无奈。
这门课接手的太突然了。其实她博士期间研究的课题不是抑郁症。参加工作后,来到这个主攻抑郁症的课题组才开始深入接触这个领域。
虽然过去半年多她看了大量文献,也开始研究抑郁症相关的课题,但突然给学生们上课,她压力很大。
PBL上课模式不仅对学生有一定压力,其实对老师的压力更大。她需要知道学生们说出来的观点是有文献依据的,并且在他们问更深入的问题时,她能回答的上来。
而这个PBL上课模式是原本准备教这门课的人确定的。
对,没错,就是庄辰。
在电梯里听到有学生说这门课原本是庄辰来上的第二天,宋瑾就找了个借口去教务处,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确认了这门课原来的主人。
走出教务处,在通往实验室的人行道上,一阵寒风吹来,道路两旁,挂在树杈上的几片枯黄的叶子簌簌落下,正好有一片落在了宋瑾头上,她面无表情的扯下头顶的树叶,对着这脆黄的梧桐叶,生无可恋。
***
又到了周二,闹钟响了,宋瑾趴在床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迷糊着眼,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昨晚两点才睡,抓着头发,哀嚎一声,艰难爬起来。
先赶忙去厨房煮咖啡,然后开始洗漱。吃完早餐,喝完咖啡,化了个淡妆压一下黑眼圈,出门。
电梯到了一层,她一边慢走着,一边低头检查包里的东西,钱包、U盘、电脑、手机、钥匙,一堆杂物。好在她经常背的这款品牌水桶包容积够大。
塞下这么多东西后,这个包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水桶”。从远处看,真的就像是背着个椭圆形的水桶。
徐瑶很喜欢宋瑾这个包包,也想买来着,不过听说了价格之后,就默默缩回来想剁的手。
楼栋大厅还比较暖和,但突然感受到一股冷空气,宋瑾下意识抬头,余光只瞟到一个人影晃过。
离大门还有几米远,这股冷空气应该就是刚才擦肩而过的这个人从室外带进来的。好像有点眼熟,不过她没多想,继续向前走着。
到了教室,她寻思了一下,开始挪动桌椅,提前到教室的学生问了她要怎么布置之后,跟着她一起摆弄。最终教室的桌椅被摆成了一个方形,这样大家看到的就不再是坐在前面的人的后脑勺了。这样更有利于交流与讨论。
八点整,开始上课,这个时候陆续有学生踩点进来。宋瑾跟学生们闲聊了五分钟,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上课。
“上周布置的关于抑郁症发病的社会环境因素和遗传因素这个议题,大家都准备了吧,我们先聊一下怎样的环境因素会导致抑郁症。”宋瑾站在课桌外围说到。
“家庭环境、社会环境还有心理素质。”有学生概括性的说到。
宋瑾点头:“嗯,大体是这几方面,其他同学能补充一些,说得稍微具体点吗?”
“家庭环境这个很重要,沉闷压抑的家庭氛围会让人持续低落。而家庭环境其实会影响性格的形成。比如不爱交流或经历了不幸遭遇的家庭环境可能导致性格内向孤僻,适应性差等。”一个学生补充。
“这里说的就是原生家庭的影响了。但我认为相比原生家庭,社会环境对情绪的影响可能更大。”有学生说到。
“对,现代人的生活压力太大了。毕业、工作、住房、婚恋、经济、生育、养老、人际交往等等,都是压力来源。”
接着又有一些学生进行了补充,有些学生甚至拿自己和周围人举例。
宋瑾在一边听着,没插话。
过了会,有人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但是有时候我们会发现同样是经历了失业或者分手等打击的人,有人会患有抑郁症,而有的人不会患抑郁症?除去性格方面的因素,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其他人像是被点醒了一样,都停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宋瑾。
宋瑾转身,走向讲台,夹起一只粉笔,写下了一个单词“rumination”。
“关于刚才这个问题,目前有个很重要的理论,就是rumination,思维反刍。反刍就是把咽下去的食物,返回到嘴里继续反复咀嚼。这种现象在牛、羊等动物很常见。”
“按照这个形象的说法,思维反刍是指人们在经历了失业、离婚等负性生活事件后,会自发的重复思考的倾向。”
宋瑾讲完这些停顿下来。
这时有人已经查到资料,举手发言,“就是有些人会对消极的生活事件进行反复思考,比如‘为什么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当这种情况失控时,思维就像陷入沼泽,不可自拔,这样就容易发展成抑郁症。”
宋瑾沉吟了会,“嗯,但思维反刍带来的不全是负面影响。反刍思维其实是强大的自我防患意识的体现。正确运用反刍思维,比如积极寻求解决办法,然后进行自我调整就会避免陷入负面情绪的泥潭。”
下一秒她很严肃地说,“但通常情况下,思维反刍会加重或延长负性情绪,特别是人们进行自我聚焦,将注意力放在负面感受上,把自己孤立起来,沉浸在负面思考中。”
“所以目前临床上,把反刍思维纳为抑郁症的临床特征和易感因子 。”
宋瑾说完,有学生举手提问,“老师,那关于思维反刍,现在有没有相对应的神经生物学机制来说明?还是说这个理论只是根据抑郁症的特征提炼出来的一个概念?”
“已经有在人身上的一些脑电研究,目前研究表明与思维反刍相关的主要是内侧前额叶和后侧扣带回这两个脑区。大家先记住这两个脑区,后面会陆续提到它们与抑郁症的关系。”宋瑾说完,指了指头发顶前部和中后部的位置,用来说明这两个脑区的位置。
“老师,对于思维反刍有没有对应的治疗办法?这个应该不是吃药就能解决的吧?”
“目前研究认为认知行为疗法CBT可以改善这个现象。后面讲治疗措施的时候我们会详细讨论。”宋瑾沉着地回。
讨论的过程中,有些学生已经用电脑在数据库里检索了一些相关文献,并下载下来,宋瑾让他们把相关文献发到微信群中,后续她根据情况再补充文献。
关于这个方面后续又讨论了一会,气氛比较轻松,大家也很随意,有人查文献,有人在小声交流,还有人边吃零食边用手机看群里的文件。
更有意思的是,宋瑾的目光在某位同学的零食上停留了两秒,学生发现后,挠挠头,不好意思说,“老师,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赶去食堂。我想用零食补充一□□力。”
“没事,吃吧。”宋瑾说。
坐在教室里的学生都20多岁了,宋瑾不会要求他们正襟危坐地听课。而学生们也感受到了宋瑾上课没那么多要求,就越发随意了。
“谢谢。不过老师,您要吃么?我手上这款黄瓜味的薯片味道很棒。”这个学生说完,朝宋瑾举起薯片袋。
宋瑾笑着摆手,“不用。这里顺道说一下,抑郁症患者的食欲会改变。说到这里,哪位同学帮忙总结一下抑郁症有代表性的特征和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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