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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祁霄已是第二次攻打槐延关,第一次不过是月余之前罢了。如今守城的人是换了,情势却并没有多少不同。
巳时初刻,祁霄一人一骑到了城关下,白溪桥和宗盛放心不下,隔了两丈远紧紧跟着。
槐延关的城门已开,列队出来百余齐国守军,簇拥着一老一少出城。
年长的这位算是老相识了,正是许证,年轻的那位穿着金甲器宇不凡,应当是齐国二皇子无疑。
二皇子骑马慢慢走出守军的阵列,从身边亲卫手中接过一杆红缨枪,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祁霄身上。这位陈国的楚王竟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年轻,身上甲胄锃亮,腰间配着一柄长刀,眼神中满是倨傲,却又透着一股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当真是瞧不起他?!
二皇子握紧了长枪,震声道:“齐,赵承佑,前来应战!”
祁霄扬起嘴角,轻拽马缰往前行了一段,才扬声回应:“祁霄,久仰二皇子之名。”
“寒暄就不必了。请吧。”赵承佑提起长枪直直指向了祁霄。
祁霄仍在笑,微微偏头看向了赵承佑的身后,又道:“时辰尚早,不如请许大将军上前,一同聊两句吧。”
赵承佑死死盯着祁霄,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说:“你的战书我已经接下,此战便与旁人无关。”
“二皇子此言差矣。此一战事关陈、齐两国国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二皇子既然应战,就是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了,事前将遗言都准备,方算周全。”
“你!口出狂言不算本事,孰胜孰败战过便知!”赵承佑被祁霄气得咬牙切齿,明知道祁霄就是故意激他,可这生死关头,齐国江山系于他身,他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做到泰然自若。
祁霄笑看赵承佑一眼,又往侧边探头,向许证喊:“许大将军难道还怕我吃了您吗?”
许证沉了口气,踏马过来:“楚王有何指教?”
“没什么聊聊天。这槐延关我是第二次来,有些触景伤情吧。”祁霄瞧着许证和赵承佑两人露出一闪而过的疑惑,笑了笑又说,“触景伤情这词用的不妥,不过是想起了一件不久之前的事,略有感慨,想与二位说道说道。”
赵承佑不应,许证也不应,他们可没心思跟祁霄聊天,跟没听他随口胡扯的闲工夫。只不过他们是第一次知道祁霄之前来过槐延关。他之前来做什么?不久之前又是具体什么时候?赵承佑和许证确实都想问个清楚。
祁霄却不以为意,继续说:“槐延关之前的守将,叫邢叡,不知许大将军可认得?”
许证微微蹙了蹙眉头,依然没应。赵承佑扭头看向许证,邢叡他听过,出身寒门,是许证一力推举上来的亲信之人,一月多前邢叡守城不力,竟开了城门纵肴山军过槐延关,他自知罪同叛国,死在肴山军手里好歹免去株连九族。圣上大发雷霆,差点将守城的将士全部赐死,奈何战况危急,便只让他们戴罪立功了。
“不瞒二皇子和许大将军,自嘉林关而来,一路上所见颇多,唯有这位邢叡让我颇为敬佩。行五出身之人满怀报国之志,这是理所应当,邢叡却还能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实属难得。”
许证和赵承佑一下子明白过来,一月之前肴山军攻打槐延关时,祁霄就在其中。难怪自他入齐,传出天狼杀神的流言之后便不知所踪,连佔事处都寻不见人。而肴山军根本就不是什么起义军,都是被祁霄愚弄的百姓!
祁霄不理会赵承佑眼神中的恨怒,踏马悠悠闲晃,一边继续说:“为国为君、为名为利,邢叡至少能守槐延关半个月,然后让整个槐延关跟他一起为国捐躯,这不难。难的是在忠军报国和黎民苍生中做抉择,以一己之身背负千古骂名,保全数十万性命。”
祁霄掉过头看向许证,问:“若是许大将军,会做何选择呢?”
许证守城,还是邢叡守城,都是一样的。
“邢叡不过是个懦夫!楚王既然敬佩邢叡,不妨学他那样,为了天下苍生撤兵回陈吧!手握屠刀者劝人成佛,当真稀奇!”
祁霄听了赵承佑的话并不恼,他所言一点不错,祁霄就是奉命来攻城略地的,确实手握屠刀,劝降不过是想少杀人,他想大发慈悲,便要许证缴械投降,简直胡搅蛮缠、颠倒黑白、蛮不讲理。
“哎,二皇子所言甚是,我杀神之名远扬,此刻再想放下屠刀已是绝无可能。我不过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罢了。”
赵承佑再次抬起长枪指向祁霄:“废话少说!”
赵承佑果然不再给祁霄说话的功夫,策马提枪就冲着祁霄来,劲风挟着腾腾杀气横冲而来,颇有气势。这位齐国二皇子原来也并非养尊处优惯了的无用废物。
祁霄笑了一下,这位二皇子有勇气向齐国皇帝要三万厢军冲出硕粱城,与肴山军的短兵相接,又一路到了槐延与许证共进退,光这份胆识就比缩在硕粱皇城里的那位强多了。
祁霄长刀未出鞘,仅仅用刀鞘便挡住了赵承佑的枪尖。站在远处看的人只能瞧见赵承佑枪势刚猛,祁霄仓促间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用刀鞘来格挡。可赵承佑自己最是清楚,当长枪枪尖触到刀鞘的一瞬,仿佛是扎到了一块敦厚的钢板上,枪杆巨颤,半寸都进不得,他若强行再推恐怕长枪就要受不住两头的力道,从中折断。
赵承佑卸去力道,撤开长枪,调转马头以冲锋的速度再次攻向祁霄。
他生于皇城之中、长于皇城之中,他曾以为他的敌人是大皇子,他的勤学为的是有朝一日可登帝位、掌皇权、承天道、继祖业,他的所有手段谋划皆是为了那一天,直到陈军南下势如破竹,江山倾覆只在旦夕,直到硕粱城闭,群臣上奏请求迁都、父皇优柔寡断、索性不理朝政,索性掩耳盗铃,他才发觉自己可笑,一切都是可笑!
为国为君是可笑,为黎民为苍生亦是可笑,他赵承佑从来只为自己!他只是,不想做个懦夫,而已!
祁霄看得清楚赵承佑眼中腾腾燃烧的愤怒与仇恨,是国仇家恨,也是狗急跳墙。
长枪迎面而来,祁霄侧身避过,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枪杆,几乎是同一瞬间抽刀出鞘,长刀一扬,直接削断了赵承佑握枪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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