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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意看到爸爸的侧脸,发现他的后脑勺上长了许多白发,脖子上也有皱纹了,眼眶旁的眼袋更是出卖了他的年龄。
米雪珍突然想起,有一次她在高力置业里,有一个中年老板穿得西装革履,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来买别墅。
米雪珍看到他的侧脸时吓坏了,还以为是她爸爸,而那个女孩是自己,他们穿梭了时空。当然,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孩是中年男人的小蜜。
看着看着,爸爸居然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妈妈擦干了手,给他披上了毯子,示意孩子们别吵醒他,等着12点守年放烟花。
米雪珍又呆了一会。过了十点钟后,弟弟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了,都是拜年的同学。也许都是中学生,又是小县城,互相发短信似乎还是很时髦的活动。
弟弟不时拿过一两条好笑的短信给米雪珍分享,甚至还有点黄段子。米雪珍又好气又好笑。
她的手机却是空无一人。
中学的同学虽然关系不错,但大多只有她的家庭电话;大学里就基本联系不上了;公司的同事更是人际关系冷漠。
好不容易收到一个短信,居然是移动公司提醒她快欠费的通知。
米雪珍望着墙上的钟慢慢地走着,觉得自己的青春也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每个人一生能有多少个春节?有多少春节能和家人在一起过?有多少春节能和爱的人一起过?
再过几年,自己嫁人了,弟弟也娶亲了,一家人还能这样,虽然有点龃龉,却还是表面和气地坐在一起吗?
11点了,空气渐渐冷薄起来,外面陆陆续续有心急的人开始放烟花。肯定是小孩,他们迫不及待地等着长大。
而老人家则眼睁睁看着死期逼近。人,从一生下来就开始逐渐走向死亡。
所以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过了11点半,爸爸也醒了过来。他恍惚地看了米雪珍一眼,好像怀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米天贵早就跑到天台去放烟花了。
米雪珍挽了妈妈的手,一起到三楼看烟花。周围一片银树火花,此起彼伏,冲天而起的烟火璀璨缤纷,形状变幻。
小时候的米雪珍最喜欢看童话般的烟花。
但是随着时光流转,却发觉烟花渐渐从褒义词变成贬义词,短暂,变幻,无法保留。还是妓女的代名词。
县城的烟花虽然比不得大城市的轰天烟火,但那边一簇,这边一团,也别有一种小城旖旎的风光。
许多邻家小孩的笑声甚至可以飘过楼来。
米雪珍望着满天粲然若梦的烟花,却是黯然神伤。
新年的钟声响起,她恍然想起有一年,高大伟带着她元旦在山上期待新年。他们也看到许多烟花。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米雪珍瑟瑟发抖着却假装坚强,而高大伟自顾自望着流星,大声尖叫,始终没有脱下他的外套给米雪珍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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