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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君心知我心（下）

“为何？”

符寻乐虽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当真是痛快的，此话一出，谁都拿他没辙。

“陛下是天底下最不能任性之人，自当不能说这任性之言。”

今日钱同算是顶着脑袋说话了。

“您若是真在意帝师大人，更是不能任性。您想想呐，昨日您要给帝师大人喂药，这好人说了，是陛下礼贤下士。那些个心怀不轨之人说了，还不得给帝师大人按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钱同小心翼翼的观察符寻乐的表情，见他并未动怒，便继续说道：“您对帝师如此与别不同，轻则引人嫉恨，重则会给帝师大人带来杀身之祸。您可有想过？帝师大人那日在敬事房里，那并非胡闹，他的良苦用心陛下可曾体谅？”

“体…谅？”

符寻乐有些不懂，那日还不算胡闹么？！

“陛下不知道，帝师想断了陛下的念想，全是对陛下的一片苦心。否则，一个堂堂男人，又怎会做出这般决定？”

钱同是个阉人，这种感觉太清楚太深刻了。

“对于帝师大人，恐怕是比死更难受。”

听了这话，符寻乐愣愣的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远处，远处，蔺府的方向，他的方向。

有句话，比死更难受的，是活着。

“帝师大人也一定是用尽心血的为了陛下而活着，为了陛下能平平安安的坐好这个皇位。所以陛下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不做了的话，可不是要让帝师大人心血白费么？”

其实这些符寻乐又怎么不懂？可是这皇位不就是个枷锁么，锁着自己，也锁着他。

“若我一开始就不是皇帝，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符寻乐怔愣的自语着。

钱同叹息一声，实际上，这孩子本来也不该背上皇位这个重担的！

“陛下，”

钱同无奈的摇了摇头。

“您一日为君，终身为君。若您一日不是了，那可是社稷动摇，血流成河的惨祸啊！”

符寻乐不懂，怎么就这么严重了，他不做了，让给符维还不成吗？

“且不说飞霜殿里伺候您的这些奴才，太后娘娘，蔺大人蔺将军府里上下几百号人，便是朝中那些支持您的大人们，哪一个能独善其身？且说奴才们伺候陛下，朝臣们寻蒙国恩，舍身为国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是那些大人府里的奴仆们呢？可能他们一生都未曾幸睹龙颜吧？就说上个月赵大人府上才添的小孙女儿，才来这个人世几天。她又何辜啊？”

钱同冒死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这些逆耳之言，又何尝不是掏心挖肺的忠言？

符寻乐又怎么不懂？

自己若真是任性了，不做皇帝了，死活要跟蔺清沼好，那符维铁定是放不了自己的。自己跟着蔺清沼一同殉情了，也算是美谈。可是母后呢？钱同小顺子小李子呢？还有那些见都没见过的人们怎么办呢？

有哪一次帝位交替不是血流成河，浮尸遍地的？

他们又有什么罪过呢？

“您心里有帝师，便不顾一切的偏想要跟他好。帝师大人心里有陛下，却顾虑得更多。您心里有他，偏生要跟他在一处好，他心里有您，偏生顾虑得那么多，不肯跟您一处好。您越是由着性子来，可不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么！只怕会将帝师推得更远罢了！”

“可是，可是难道我就不搭理他了么！难道我就认命了么？！”

符寻乐哽咽了喉咙，眼睛有些朦胧。

他不懂啊，他凭什么啊？！这个皇帝也不是他想做的吧！他也不是先帝的亲儿子吧，为什么要他背负这么多啊！

“这天底下，最怕的就是认命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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