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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爱

“怎，怎么会？”

多仔没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您是草原之神，拥有草原的神力，理应亘古不朽，怎么可能会有衰竭的一天？”

草原之神凄然地“哈”了一声，模煳的腔调让人分辨不出这声音的真实含义。

“我的使命，早在万年前就已经完成。在那个时候，就应该陨殁，只是……”

朦胧的竖瞳再次看向木门，“渴望和他在一起，不惜违背当初的誓言。”

多仔知道草原之神口中的“他”，就是祭神，可是，他们最终不是没有在一起吗？草原之神所说的“誓言”，又是指什么？

“人类落寞之前，我乃一族巫师，掌管祭祀天地之责。族人全都死于瘟疫，仅有我一人幸存。脱离家乡，行走万里，双目所及，遍地疮痍。人类濒临灭亡，我欲助众生逃离苦难，奈何一己之力在大自然面前，犹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后来……”

多仔不自觉地两眼湿润，也不知为何，他总能从草原之神身上清晰地感觉到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压力和责任。

“后来呢？”他的声音已经彻底嘶哑。

“后来，我做了一个很不寻常的梦。”

“梦？”

“在梦里，看见了一望无垠的草原。茫茫草原上，只有我一人。我听见有人在跟我说话。”

“那个声音，就是草原？”

“是啊。它对我说，它能帮助我实现心愿，能帮助人类逃离苦难。只是，它有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就是您先前说的誓言？”

“没错。它说，帮助人类恢复生机之后，我必须立刻离开。”

“离开？”多仔迟疑着，“您的意思是，死？”

草原之神点头，“孑然一身，死亦何惧？却不想后来，竟然出现了祭神……”

尽管草原之神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多仔已经明白了，因为他爱上祭神，不愿意就此放弃生命，惹得草原之神大怒。

“呵呵，和他相处的那段时光，美好充实却又让人怅然若失。他真的，太优秀……那段感情只是我的自以为是，祭神并不爱我，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一个等同于”阿爸”的角色而已。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只可惜为时已晚，草原不愿意接受我的生命，即便是割腕，也死不了。”

多仔心头一惊，目光聚集在被裹在白丝布中的手，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当日草原之神心灰意冷，割腕自决的凄然场景。

“我想过很多方法，都无法结束生命。我大概明白了草原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我永远活在绝望愧疚的阴影里。祭神大婚当夜，我带着失败种离开部落，迁往北方。后来，找到了这里。”

说完这些，草原之神沉默了。

多仔看见他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他知道草原之神一定很痛苦。

当充斥着绝望、彷徨的过去再度浮现，即便是活了上万年的草原之神，也无力承担。

他能感觉到草原之神对祭神的爱，那种真挚的，历经万年依旧不变的感情，甚至比他和阳坚之间的还要浓烈，还要深沉。

草原之神说祭神并不爱他……

想起阿远阿么曾经说过的话，多仔试探性地问道：“您知道吗？祭神的后人，现在就在豹族。”

“真的？”草原之神的眼睛明显亮了，很快又黯淡下去。

“祭神的后代中，有一位叫阿远，是个非兽人。他对我说，在您离开之后，祭神便已经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对您的爱并非所谓的亲情。”

草原之神勐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覆盖着泪光，直直地盯着多仔。

“我并不知道当初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阿远说，祭神结婚之后，并不幸福。如果您想知道更多，我可以为您引路去豹族。”

草原之神怔了下，竖瞳中飞快的闪过火花，但那火花眨眼间便熄灭了，他摇头否决，“即便知道了祭神的想法，也没有任何意义，将死之人，心念已绝。”

多仔抿着唇看着瞬间冷然的草原之神，“刚刚您说”命不久矣”，是怎么回事？”

“身体各个机能迅速衰颓，或许是草原终于觉得，对我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吧。”

听见草原之神恍若解脱的口吻，多仔无言，只能定定地望着面前包裹在丝布中的人，垂目沉默。

其实，多仔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急需草原之神解答，譬如黑色森林，譬如失败种……

可是，看见草原之神如此消沉颓废，他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罢了，暂且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吧。

犹疑许久，他终于说：“您到房间去吧，有您看着幼崽，我也放心。”

草原之神感激地对他点头致意。

多仔勾着唇，艰难地笑了笑，随即离开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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