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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左右，罗棠依次送他们回家，还是由他开车，宋一坐副驾驶座，安全带怎么都系不上——是因为不会，微微低着头，很专注地在研究。

那一幕看得李栗心头一绞，动了动手指——也可能是在自己的想象里。他念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个从外省转来A城念书的男生，第一次去机房上课，不知道怎么打开主机，面红耳赤地接受着同学们的哄笑。他也觉得好笑，因为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连这个都不会，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人，连电脑都不知道怎么开机，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人，连安全带都不会系。

哪有这么多解释，不过没有得到生活的教育，光顾着被生活所逼。

罗棠很快注意到，并未多问，而是直接动手，探身拉长了安全带，轻轻一扣，帮她扣上。

她声音很低，但是听得出感激：“谢谢罗大哥。”

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她的刘海弄乱了，动作轻轻的，像对待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带她出来，当然先将她送到家里。不出意料，宋勇就等在路灯下，大冬天，只在卫衣外面加了一件外套，仿佛不知道冷一样。等宋一下车，他就过来牵她，不看谁，也压根不跟谁说话。

“真凶……”罗嘉嘀咕了一声。

只有一盏街灯的小巷，光明未能贯穿始终，尽头是凄惶的黑色，月光惨淡地映出骑楼的轮廓，阳台，破败的墙面，影子在灯下被扯得很长。女孩子因为瘦，显得高挑，却也高不过旁边男生的肩膀，慢慢地走着，手牵在一起，相依为命地朝黑暗深处走去。

那是城市的另外一面，是肮脏，是贫穷，是这座城市拿不出手的地方，藏污纳垢，流莺夜行，寄生着下流跟卑鄙，却是养育了宋一的土地。没有行差踏错一个脚印，简直像是侥幸。

罗棠也在目送宋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扶着方向盘，忽然叹了一口气。

李栗明白那声叹息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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