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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他就受了方戟一掌,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翻的难受。
妖气逐渐弥漫这方空间,苏千泽满眼含泪点头,“嗯, 不想了。”
他早就不想了。
他只是追寻自己不死的答案, 可是方戟已经告诉过他了。
苏千泽将自己身上仅剩的灵力朝他体/内输送而去, 可是妖力跟灵力本就不兼合,完全没用。
勾月那双勾人的紫眸看着他, 视线温和, 在没有以前的处处狡黠与隐隐算计, 他抬手覆上苏千泽放在他丹海的手, 轻轻挪开, 放至自己脸颊。
对于苏千泽,他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想法,有同病相怜的相惜, 也有知道他拥有永世重生这种不死不灭的同情与可怜,而此时, 他就在苏千泽,这个看起来温润, 实则内心深沉的人的臂弯里。
他浑身血色,脸上也有, 实在算不得好看,单凭容貌, 勾月觉得他不及自己一半,可那种看似温润却又沉的感觉此时时刻挑着他的心尖。
他疼, 却更疼苏千泽。
他如果死了,苏千泽在这世上是不是再也找不到能与他相伴相守一生,甚至永世的人。
有点可惜, 也有点惋惜。
苏千泽的手覆在他的脸上,泪滚滚滴落,他封闭自己,无情无欲,可勾月让他心里的震惊几乎可以溢于言表。
他缓缓俯身,把勾月抱起来一寸,埋头在他颈间,无声放肆地哭了出来。
他很久没哭过了,他以为他早就没了眼泪。
每次的死亡跟受伤都很疼,疼到麻木就再也感觉不到疼了,可勾月现在的模样,让他心里被攥着似的疼。
不要死,勾月,不要死,别死啊!
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勾月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笑道:“别傻了!”
苏千泽使劲儿点头,声音微哑地在他耳边“嗯”了一声,“不会了,不会了!”
勾月的视线落在月狐身上,眸间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个无声的笑,月狐朝他缓步走来,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缓缓蹲下。
巨大的狐狸尾巴骤然出现在她身后,那箱渡寒衣见此震惊道:“月狐——”
月狐面无表情,手起刀落,那一尾被她亲手斩断,放置于勾月身上,她道:“好好活下去。”
最后一尾隐没在勾月身上,那边激战中的方戟似有所觉,倏地转过头来,就见那一道清丽的身影正在风中缓缓变化,一朵朵盛开的桃花迎风朝他飘来。
他动作一顿,顾策庄墨寒冥风咎三人全力一击悉数落在他身上。
白离负手而立,转过头去。
那朵朵桃花围绕在方戟周身,将他整个笼罩。
顾策等三人回头看去,月狐已然不知所终,除了渡寒衣震惊的表情,苏千泽脸上扬着一个不知悲喜的笑,勾月闭着眼,周身都萦绕着月狐的气息。
方戟看着那朵朵包围着他的桃花,记忆的角落突然升起了某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仿若凝聚了全世界的阴暗。
他想起来了,白离不喜欢他恶,他就想做个好人,于是找了一个盛放品,那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是他最好的盛放体,这一放便忘记了时间,他以为那只狐狸早就带着他的阴暗转世或者湮灭了。
还活着,它还活着。
瓣瓣桃花中传来一个声音,“你救我一命,现在我用它来救了别人,方戟,”那道轻柔的声音道:“永别了!”
花瓣拂过他的脸颊,带着阵阵颤栗,他眸中顿时赤红一片。
白离见此一惊,转头看向顾策,整个人骤然朝他掠去,庄墨寒也发现了方戟的异样,可他的动作终究没有白离快。
一把长戟穿胸而过,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血溅了顾策一脸,无数纷杂的记忆顺着血色流进他的脑海。
红袍少年的张扬恣意,白袍少年的清冷隐忍与宠溺尽数将他湮灭。
“白离哥哥,这颗小草快死了,你能救他吗?”
“白离哥哥,这只狐狸好特别啊!”
“白离哥哥,这个深渊跟别的好像有点不一样,里面有生命吗?”
白袍少年俱是回以宠溺一笑,全都依了红袍少年。
直到有一天,红袍少年不见了,白袍少年找遍了全世界,终于在那个异常的深渊里找到了一缕残魂。
他养着那缕残魂,直到稳定后将他投入世间,那缕残魂渐渐长大,成了不知多少年后那个被赋予恶名昭著的魔尊,天真又恣意,最后死得声名狼藉。
白袍少年继续找,找了不知多少年,最后只得到一缕微弱的,几乎微乎其微的魂,他终于做出一个决定,分裂自己的三魂入世,天魂继续承受着无边无际的孤寂,地魂补上他残缺的魂,生魂相守。
顾策缓缓抬眼,看向面前的白离,眼中有震惊,也有诧异。
白离轻轻转头,朝他投来一个灿烂却又放心还解脱的微笑。
“白——离——”方戟疯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戟没入白离体/内,旋即猛地冲过去一掌排在顾策身上。
怔愣的顾策没反应过来生生受了那一击。
白离在方戟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软了下去,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顾策身上,那一眼好似带上了他万万年的思念与执念,解脱的笑掠上嘴角。
顾策飞掠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庄墨寒急红了眼抱着他,“小策,你怎么样?”
顾策怔愣地看着白离,随即视线落在庄墨寒身上,轻声道:“哥哥~”
那声“哥哥”异常的软,带着轻颤,庄墨寒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的血,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白离的血跟顾策的血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那边冥风咎冷着脸,大刀朝着方戟骤然刺下,方戟没动,顿在旁边的长戟却直接朝冥风咎攻了上去。
压力骤然缩小,渡寒衣收了印势朝顾策跑来,没走两步就趴了下去,他艰难到顾策身边,看着顾策有些涣散的眼,那些曾经不懂的,懂的全都混杂在一起。
什么抽了两人生魂,受不了两人逼迫甘心沉睡,不过都是白离的权宜之计。
他要顾策好好长大,他要留在方戟身边,他要等,等一个时机。
可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时机还未成熟便全然破了计划,顾策早就不记得他了。
而那一缕生魂……
他偏头去看庄墨寒,庄墨寒可能也发现了,紧紧抿着唇,看着顾策的眼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最后道:“小策……”
顾策闻言笑出了声,他伸手抚上庄墨寒的脸,“你忘了,我们神魂相通,我有事没事你还发现不了吗?”
他发现了,庄墨寒发现了。
他的丹海疼得厉害,识海更是在翻涌,属于顾策的魔气正在慢慢散去,那种被抽离的疼,抵不上心疼的万分之一。
天地骤然沉寂下来,各界都在震惊,从大乱中缓缓冒出头来看着天际。
方戟看向白离,擦掉他嘴角的那一缕鲜血,沉声道:“为什么?”
那个人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坚持,为什么要这么固执,跟他在一起不好吗?他哪里错了,他可以改。
不想他杀人,他不杀,这世界乱就乱了,他不改了,任由他们自然发展下去,是存是毁,他都不管了,好不好?
白离嘴角扬着轻笑,他道:“我太了解你了。”
把自己的阴暗面藏起来,逼着自己附和他,他都知道,就连最开始那个赌约,他也没想过会怎么去控制,可他知道,方戟没了那些阴暗面,那就不是他了。
没了的还会再回来,月狐就算承载着他这些情绪,终究会有一天受不了,会死的。
苏千泽受他诅咒死不了,活不下去,这跟白离自己多像。
他也想死一次,重新活一次,可是,这世上,除了方戟,没人能杀得了他。
他就算只剩一缕残魂,方戟也会把他复活的,他们活在这世上就是一场无休止的噩梦。
他想从噩梦中醒来。
他喜欢那个红袍少年,更知道,时间这条长河会洗涤尽他灵魂中对他的记忆,会渐渐变成另一个人。
他都知道,这一切他都知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守护他,尽管知道早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放手吧。”白离轻笑道。
“放手,放你走,还是放了这害我们的人世天下?”方戟红了眼,浑身黑气弥漫,漫天云层中骤然飞掠起黑色巨浪。
浓烈的死气萦绕天地各界。
他跟白离一样固执,他认定了白离,想要跟他相守相伴一辈子,就算死,他也不会放白离一个人自己走。
而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他单手结印,一个咒印骤然将白离笼罩,白离那即将散去的天魂被他死死罩在里面。
渡寒衣见此大惊,那印势是他所创,却怎么都没方戟的印势强大。
白离的天魂被他死死封存在躯壳里,撞击了几次便不再动弹。
方戟一手搂着白离,另一只手手执长戟,视线冰冷地看着在场众人。
顾策被庄墨寒扶着站起来,冥风咎在方戟长戟收回时便口吐鲜血落在方戟身后,大刀上的铃铛“铃铃”作响,好似在哀嚎,在惨叫,无数凄厉的鬼铺天盖地的肆虐着。
刚平静一瞬的天下大地再次陷入末日的哀嚎中。
方戟搂着白离,迎风傲立,目光中是带着藐视天地一切的嚣张与冰寒。
他长戟长柄在脚边狠狠一敲,天地都好似在那一敲下翻腾倒转。
云海翻腾,渡寒衣的结界还未结成便已碎裂,整个人都往后飞掠而去。
华灵树枝丫疯狂暴涨,似腾般疯狂肆虐,就近的渡寒衣未觉,被卷起缠绕,转瞬就要被撕裂般。
冥风咎一刀落下斩断,渡寒衣落下,方戟口中默念,天地都在扭曲。
哀嚎从各处传来,整个云层飞速被藤蔓侵占,凝结成壁将方戟跟各人隔开。
“阻止他。”渡寒衣的哀嚎传来,余下所有人都动了。
各色力量翻涌,“砰砰”炸响全都落在藤蔓之上。
方戟看着白离紧闭的双眼,微微勾唇,俯身,在白离淡粉色的唇上印上一吻,这是他
第一次,也是最想做的一件事。
他看着白离,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找谁相守相伴,这世上又有谁会如白离那般懂他,慑他。
“白离,你知道我喜欢你吧!”是的,他喜欢白离,见不得他对别人露出温柔,却也放他去爱别人,因为别人终究会死的,而他跟白离不会,除非他们俩自相残杀,否则永远不会死。
他看着垂落在旁边的长戟,阴寒冷血的眸子里露出久违的缱绻,他的眼深深落在白离身上,仿若要把这个人刻进骨血,他拿起立在旁边的长戟,转身就朝凝结成壁的藤蔓中走去。
藤蔓破开一个洞,他出来后那洞陡然合得严丝合缝。
他的视线落在顾策身上,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庄墨寒往顾策身前一站,手中清霜震颤,众人全都合拢过来。
方戟的视线一一掠过众人,看向苏千泽的时候嗤笑,还未等苏千泽反应,方戟已然从原地消失,骤然出现在苏千泽身后,勾月伸手去拦,方戟长戟脱手狠狠落在勾月的手臂上,血色瞬间就流了出来。
苏千泽惊恐地瞪大了眼,下一瞬方戟的手就已经穿透他的腹部,方戟疯了似的带血的手钳住两人的脖颈,发出疯魔的大笑。
庄墨寒跟顾策齐齐攻上,渡寒衣结阵画印,却怎么都破不了那凝结成壁的藤蔓。
山海呼啸,落雪纷飞,烈焰翻腾,大地开裂。
各界界心具在碎裂,那牢不可破的各界结界“砰”地一声碎裂,分裂的大地合拢又裂开,滚烫的岩浆中恶鬼哭嚎,落入岩浆中的各界之人都在融化消失于天地。
稍有修为之人奋力抵抗,却都难敌。
天玄道人在一道人粗的闪电下/身死魂消,各界惶惶,哪还有护人之心,能护住自己就不错了。
云层中。
顾策的截天尺碎裂,庄墨寒的清霜剑断裂,冥风咎的大刀碎成一个个小铃铛,每人都在重伤不治的边沿挣扎着。
庄墨寒跟顾策十指相扣,端的是至死不渝。
方戟头发散乱,仿若魔鬼,他张狂地笑着,十指翻飞,抽丝破茧的一寸寸将在场人的神魂一点点抽离进白离的身躯。
地魂没了,生魂还在,他可以用这些人的神魂去铸白离不知所终的地魂,他可以的,他最擅长制魂,他可以的。
众人的神魂都被抽离,齐齐漂浮于半空。
庄墨寒是白离亲手挑的,神魂强大,更重要的是融合了白离的生魂,他抽不出来。
方戟动手不行就动神魂之力,却在抽出庄墨寒神魂的一瞬,紧闭双眼的庄墨寒陡然睁眼,看着在场众人,视线清淡冷漠,手执一把紫色的剑猛然冲刺,整个人都几乎从方戟身上穿了过去。
在他手里,捏着方戟的神魂。
方戟瞪大了眼,僵硬转头,就听一声叹息传来,白离的声音出现在他耳中,他道:“戟,我累了。”
戟这个称呼是他们最初时的称呼,他都不记得白离有多久没这么喊过他了,他的生魂在庄墨寒体/内苏醒,用庄墨寒的身体亲手夺了他的神魂。
方戟脸上扬着一个微笑,白离——没死,终于动手杀他了。
舍不得顾策吗?可那早就不是曾经那个红袍少年了,那个红袍少年,早已湮灭于天地。
可他怎会甘心,他怎能甘心?
方戟的身躯倒下,化作一股黑烟消散,在白离手中的神魂扭动,白离指尖微弹,方戟的天地人三魂只余地魂。
天、人二魂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离用着庄墨寒的身体,缓步朝顾策走来,他伸手轻捻,各人的神魂尽皆归位,独独剩下顾策的。
他微微抬头,看着顾策眼中有眷念,有回忆,他道:“我早就知道你已经不是他了。”
每一世他都没有曾经的记忆,而每一世,都有庄墨寒这个人跟他相知相守,他早就知道。
他守的,是自己的执念,是自己活下去的坚持,是万万年孤寂中死守的一颗朱砂痣。
他知方戟极端,对谁都极端,包括他自己,却怎么都没想过,方戟,这个跟他相守相伴万万年的人,对他的执念竟是深情。
这万万年中他从未口言过一句,两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永远都是礼、尊。
方戟的所有固执、极端,俱是因为爱而不得。
回想起过往种种,方戟的让步、隐忍,什么赌注,方戟都有所察觉,却还是任由他做,只是从未料到,他的戟最终会落在他身上。
白离朝众人轻笑,手中结印,坚不可摧的藤蔓墙壁消失,华灵树失去生机,一寸寸消散于风中。
白离脱离了庄墨寒的身体,把身体还给了庄墨寒,五指结印,转头深深地看了顾策一眼,他的天魂跟方戟的地魂骤然化作数道光亮滋养着各界大地。
滚烫的岩浆熄灭冷硬,覆盖天下大地的白雪渐渐融化,苏千泽跟勾月将死不死地醒来。
已经烟消云散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他们被地炎吞噬,滋养着大地生灵。
渡寒衣的修为在方戟被跟白离魂散陨落时便尽数消失,幽蓝的发上掠上了几缕白发。
冥风咎力量恢复,铃铛却再也回不来了。
顾策沉眼看着面前光溜溜的小孩子,目光沉了沉。
勾月躺在地上,没有实体的他终于在那二人消失的时候拥有了实体,两条淡紫色的尾巴在他身后摇摆,转头看着苏千泽。
苏千泽看着他的尾巴笑出了声,“一切都结束了!”
他这一声很轻,很淡,可众人都听到了。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变小了的庄墨寒扬着一双稚嫩的脸,吮着手指看着顾策。
冥风咎一脸难言,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低哑的哭声突然传来。
各界大地在沉寂一会儿后传来疑惑的结束声,仅存的各界之人俱是惊疑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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