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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事情告诉老婆婆,说近来有两只山鬼大肆杀戮林中百姓,搞不好她儿子已经死与乱刀乱枪下,现已被我埋了。
可是每当看到老婆婆充满希翼的神情,仿佛是那张饱尝生活艰辛的脸上唯一的喜悦,我几次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后来我想,有时候真的没必要实打实句句都要把实话讲出来。可能某些特定条件下人们更希望听到的是假话,所以世上才有“善意的谎言”这种说法吧。
老婆婆收拾了几件单衣,跟我说过了清明过了麦收天气就热了,在山上总不能一热就光着膀子,让人笑话像个没娘的人。所以老婆婆特意缝制了几件夏季衣物,托我给她儿子带上山去。
我听得眼眶发酸,那婆婆见了还以为我是被感动了,连夸我也是个好孩子。其实我只是想到这么母慈子孝的一家人为何会落得生不能相逢的局面?儿子有家不能回,母亲有信不能去,怪不得那么多人放着平静的日子不过非得跟着黄巾贼去折腾,原是这平静的生活被来自黑暗中的不可抗力已经给摧毁得腐朽凋零,在生不如死的煎熬中选择与命运一搏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反抗吧。
我仔细问了老婆婆她儿子的所在地和姓名模样,然后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在核对过程中意外地发现我并没有去过她儿子躲的那个山头。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儿子目前还没有遇害,那俩山鬼找没找到他们还不好说。
当下我就立刻辞别老婆婆,朝着她说的地方狂奔,路上的行人看到都低声议论我,好像我被鬼撵了似的。
——在我看来,只要我赶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在了那俩恶鬼前面,劝得百姓们下山回家兴许就能避免一场血腥屠杀。如此既救得了人命,又促使老婆婆和她儿子团圆,我想我也该对得起老婆婆的那碗汤饼了。
老婆婆的儿子所在的地方叫千亩山,起初听到这名字震得我一波三折,我还在想既然你们有这么肥沃的山头干吗还怕交不起税种不起粮?待我赶到时到处寻找千山万亩的良田土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跟本地村民一打听才知道村口正北五里半那座光秃秃的山头就是千亩山。
这一下令我更震惊了!你一个比和尚还秃的小山包凭什么叫这么大气磅礴的名字?问到这个当地村民也答不上来,问得多了反而笑起来说:“俺们这里的名字都是反着起的,千亩山没有半分良田,青秀山里却住着一大堆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点都不清秀。”
我问:“青秀山里住的不是本地躲难的百姓吗?”
那村人左右环顾,看到没人注意我们才低声说:“那些强盗一早就住在青秀山了,还不是因为山上水源丰富,占住了就吃喝不愁。乡亲们都躲在千亩山啦,开垦些作物耕种着,对外就说是入了青秀山的伙儿,其实只是多打些粮食进贡给那些强盗,总好过上缴给官家。”
我听得十分荒谬,这年月宁肯纳粮给山贼也好过缴税给官府,我想着一定要尽快弄完修炼武艺的事情,抓紧回到州里跟吕布汇报我的所见所闻,以他对百姓的关心程度肯定会进言丁原然后制定出适合并州的税务制度来的。
我加快了脚步,在一处分岔路前停住。
那村民先前说了,这条分叉路一边去千亩山一边去青秀山,其实两座山只是一座山的大小山头,又分南坡北坡,不管怎么走上得都是一座山,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我确认了再三是右边的那条路,走上去后发现两个岔路绕了个圈又系成了一条路。再走了一段就开始上山,而后又陆陆续续出现几次岔路,我都依言选的右边那条。后来渐渐有些迷糊,这山路修的好似故意就是混淆视听的,一昧地往右边走,时不时就走到被人为打通的一条小路里去,再这么走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我想起刚刚那些明显人为修的路,猛不丁一个想法冒出来:该不会是千亩山的百姓怕官兵上山故意凿路改道把人往青秀山上引的吧?
我回身去看,想去找到来时的路确认一下,奇怪的是刚才上山走的路我全认得,但是站在上风往下看时却陌生得像从未见过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往回走和往前走所耽搁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没办法,我提着刀硬着头皮往上爬,青秀山就青秀山吧,贼窝就贼窝,我来通个风报个气,你不能无端端就把我抓起来吧,我可是一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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