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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黄海棠哪里也不许我去,就住在那个说不出名字的小镇的驿馆里,每日跟她习练刀法。
不得不说黄海棠真的是使刀弄刀的祖宗级人物,不论什么兵器什么招式她都能说出破解之法。譬如大环刀碰见红缨枪该怎么打,碰见钩镰枪怎么打、拐子枪怎么打,刀对刀怎么打,什么样的刀对什么样的刀该怎么打——全部说的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听得我是目眩神离。
起初几个月什么也不许我做,只是每日用过饭以后便开始讲武于我听,听得我手痒痒耳朵起茧子,十分想活动活动,可是她就不允许,只说了让我先好好记着背下,过些时间是要考的。
我还以为她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待她觉得把常规兵器都差不多说完了的时候,某一天真的开始冷不丁问我些之前讲解的知识。我当然是卡了壳,听过这么多你打我我打你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全记得住才有鬼。
黄海棠也不生气,只是一把拿过我的手按了两下。这几个月来她的内伤恢复的不错,虽然达不到以前巅峰时期的状态,但是用内力惩罚惩罚我还是足够了。我只觉得被她捏住的地方好像有虫在叮咬,又痛又痒,而后那股钻心的酸麻感沿着手臂直往上钻,惊得我嗷嗷大叫,就连楼下的杂役都跟着听见了。
就当那股奇痒快钻到顶门时,黄海棠忽然撤力,我如释重负,这才发现身上已经被汗打湿了一层,内衣外衣都潮了。黄海棠沉着脸说道:“这股内力要是灌到你脑子里,真是不死也残废。你大可以跟我这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反正我哪天真急眼了一把捏死你就完事儿。”
从那天起我才明白为何黄海棠对我只顾倾囊相授而从不管我学习成绩,敢情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实在看我不是可造之材就把我宰了她自己一走了之,索性也不管什么年关比武之事了。
我收起轻慢之心,当夜连写几十遍口诀和心法,直至昏昏睡去。第二天黄海棠又考教我一整天,我虽有遗漏但大多数回答正确,可黄海棠依旧不满意。她在传授武功时和往常嬉笑怒骂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面无表情地跟我说道:“虽然相对于以前来说你是进步了不少,可是高手对阵之间是容不得你半点马虎和记忆错乱的,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教你的这些都是基础,等真的和一流高手对决在百千分之一秒时你才会发现对方会有无穷无尽的变招,这时候可容不得你坐下来仔细回想你在哪天学过哪招专程来破解眼前的危机形式——你需要不假思索的,几乎以条件反射的本能反应来接下这一招,然后在对方惊愕你居然有如此深厚的武学底蕴和临阵制敌的空隙时快速反击,懂吗?”
我点点头,目光呆滞地又摇了摇头。黄海棠知道目前说这些对我来说还太深奥,她也不计较,便说道:“你先好好记着学着,等你都记下了便用实战加深理论知识。”
我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实战是跟她对打还是到处去砸别人场子,但是听起来总归挺让人期待的,因为就算是到山上去打盗贼流寇也比窝在驿馆里一宿一宿地写口诀要有意思的多。
炎炎夏日就在驿馆里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去了。从郭延那里出来时带了相当多的盘缠,以至于驿馆老板把我们当财神供奉起来,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到了立秋的时候我俨然已经胖了十好几斤,黄海棠常时不时冲我摇头叹气,说我舞刀弄剑像个笨蛋,要是当个厨子说不准倒是一把好手。
秋意一天比一天浓郁,眼看距离腊月也不远了,某天清晨起来我抱着昨夜写到昏迷的一大摞竹简来到她房间时,见她正与一名身穿吏服背着赤白囊头顶小红帽的驿使说话。黄海棠郑重道:“务必按照信内所说,速速赶到。”那驿使领命急匆匆去了,看得我莫名其妙。
黄海棠见我来了,也不管我捧得一大摞竹简,大手一挥道:“去收拾一下行礼吧。”我听得差点高兴得把手里的竹简都扔了,不可置信问道:“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吗?”黄海棠不耐烦道:“快去快去,哪里这么多废话,东西收好后安排店家给咱们把马车套上。”
待都收拾妥当后我们便驱车南下向东,我不识路,黄海棠又遣我花钱雇了一个车夫。我们沿着晋阳南下到了上党,又一路顺着漳水向东,穿过黎城来到幽并二州交界的地方,车夫透过门帘问道:“再往前就是涉国了,敢问东家怎么走?”黄海棠道:“取路直去毛城。”门帘后车夫沉默一下,说道:“毛城盗匪横行,两州官府围剿多次都没能拿下,咱们去怕是有危险。”黄海棠道:“你只管把咱们送到那里然后赶车回黎城等着,三天后再来边境接咱们便是。”
车夫听不用他跟随似乎松快了许多,车程也跟着快了起来,在离毛城约五六里地的地方我们两个下了车,车夫再三跟我们确定了时间地点后便架车离开了。
我问黄海棠道:“这是又打算让我演练演练了?”黄海棠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马匪,能盘踞一方连两州官府都没办法的,哼哼,你自己掂量。”
听闻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又嬉皮笑脸道:“没事,不是还有你嘛!”
黄海棠耸耸肩,轻描淡写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现在全身功力不足两成,顶多够我自保脱身,再带一个说什么也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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