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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安葬李忠的时候我没下城，叫弟兄们帮衬着和强哥他们葬在了附近。我知道第二天马超还要率领西凉大军前来西城讨战，此刻的我必须加紧休息，好应对接踵而来的麻烦。可无论我怎么努力，眼前依旧是李忠平时在营里跟众弟兄打闹说笑的样子。时不时还记起第一次遇到他时伶牙俐齿的模样，虽然知道他平日里爱偷奸耍滑，但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出卖了我。

我一直在想，谁不怕死呢，尤其是李忠这般精打细算的人，更是活的要比别人在意。可他明明已经在我危难的时候又良心发现，趁人不注意把吕布偷偷请了来，按理说功过相抵也就罢了，可他最后自戕一刀，仍是让我耿耿于怀，好像这件事从头至尾只有我做错了一般。

我在城楼上沉沉睡去，直到天亮以后才被守军叫醒，这时吕布已经来到城头和张辽郝昭在商量布防的事情了。我见黄海棠仍然没来，担心她前几天催谷过度，便下城去她休息的地方探望她。

黄海棠见我来了有些烦闷地说道：“这样无休无止的守城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啊，闷也闷死了，一天天就是杀人，怎么那些西凉人命这么不值钱的吗？”

我挨着她身边坐下，在连日来习惯了硝烟和血腥的攻防战中，忽而闻到了女孩子身上香软的气味，不禁让人有些恍若隔世。我见她一脸的不高兴，心中还想昨晚幸好有吕布及时赶到，要不然这会儿我们早已经人鬼殊途了。

但是马超他们夜袭的事情她既然不知道，我就没想着再告诉她，免得惹她今后休息不好，于是就笑着跟她说道：“他们有二十万人屯在城外，每天光粮食就要吃掉一座大山，死上千把人对他们来说反而倒是好事，少了这几千张吃饭的嘴，又能卖命又能节省粮食，何乐而不为呢，反正他们死得起。”

黄海棠闻言跳起来说道：“可是咱们死不起啊，陈仓城一共就这么点儿人，死一个少一个！”我点点头，拉住她的手说道：“是啊，所以我们只要多杀一个西凉人，就能保障我们这边少死一个自己人。”

黄海棠叹口气，没有再说别的，整理一下发髻就随我上了城楼。远处的西凉联军集结完毕，无数黑压压的旌旗下面，打头阵的居然是一些衣衫篓缕的人。吕布看到后气得用手捏得城墙咯咯作响，张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操！他们打算堆人墙！”

我正要问什么是堆人墙时，就见张辽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不住地骂西凉人狠毒。吕布正色对张辽说道：“今天又得辛苦兄弟们了。”张辽随即会意，头也不回地下城去了。我看不明白，还想问吕布时，见他又和郝昭吩咐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指点着城头各个位置，似乎在布置防御力量。一切安排妥当后吕布又过来和我说道：“等一下我和文远还要出城冲阵，城上你就听郝昭指挥，和黄老师尽可能地多保住些兄弟们。”

我有一肚子话要问，但看上去确实事态紧急，吕布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来不及和我说，也匆匆下城去了。我扒在内城一侧的墙头向下看，只见张辽早已把骑兵队都带来了西城，这次大概把能从陈仓调集的骑兵全部叫来了，弟兄们跨坐在马上有的擦拭着兵刃，有的伸展活动着筋骨，随时准备开城要大干一番。

吕布也上了马，从旁接过递来的一杆长矛，对弟兄们喊话道：“西凉人残暴无良，押解了大量的百姓和奴隶前来攻城，企图用死尸来搭建人墙人梯。现在我要带你们出去给外面这二十万西凉人一个教训，教他们知道凌辱百姓者必死无疑！”

城下这七百多骑兵听完吕布的话以后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我隔着那么远都能感觉到浓烈的杀气。这时黄海棠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边，端视了我一会儿忽然说道：“你要想去就去吧。”

我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她，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去了？”黄海棠笑了笑，那意思是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吗，然后她说道：“兄弟三人刀山火海的一起拼命，这样的机会不多，错过了就错过了，可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说着黄海棠转身对城上的陷阵营弟兄们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我只听得身后众弟兄轰然应诺，转过来看时和他们热切又期待的眼神对上。远处的西凉军开始擂鼓进军，全副武装的士兵用枪矛顶着百姓的后腰，押送着他们缓缓向陈仓城靠近，城下的骑兵队伍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会打开城门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

我知道事不宜迟，可我仍然没办法下定决心，若是西凉军对城头发起猛烈攻击，陷阵营不在的话，仅凭黄海棠和郝昭手下那些人，就算累死也杀不完这人山人海的敌军的。

就在这时听得城下张辽在那里骂道：“狗儿子要来就来，别一直趴在上面碍眼好吗！”

我听得一惊，往城下望去，只见张辽和吕布都仰头面带笑意看着我这里。我又仔细打量了吕布一番，见他确实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对身后的弟兄们命令道：“陷阵营！随我出城，今天要大开杀戒！”众弟兄听了无不欢欣叫好。

我们在厚重的城门内排成两列，在高大的骑兵后面静静等着冲锋时机的到来。门外大军的脚步声和百姓的哭喊声越来越近，听得我心里不住地纠结和惊慌。尽管之前我们有出城迎战过，但那都是以奇袭对方搭天车为战略目的，像今天这样只以八百人去对抗西凉联军二十万人还是头一次，难免会紧张和害怕。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就算我们所有人都以一当百，依旧还有十二万的西凉兵无人看管。虽然明知道前途凶险，可是内心里那种不安与躁动渐渐转化为了兴奋和狂热，恨不得立时打开城门去和那西凉兵决一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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