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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一个人，有血有肉

怎么解释？

只有一种解释。

“就说威廉医生不愿意来，来不了了。”

……

医院，夜。

起风了，

夜风透过开着的窗户灌了进来，季念可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寒意。

她连忙起身关上窗户，生怕冻到奶奶。

关窗户的时候，透过玻璃，她又看到了院子里那些宛若萤火虫般的灯光，那些在无尽的黑暗中倔强地一闪一闪，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自己的坚持。

是啊，连它们都在坚持，自己又有什么放弃的理由？

很晚了，

整个医院如死一般的沉寂，病房外面幽暗的长廊仿佛是通向天堂唯一的捷径，

季念可只是刚探出一只脚，心头却早已升起一股来势汹汹的恐惧，不得已，她很快又把脚缩了回来，仿佛只有病房里灯光所笼罩的区域才是足够安全的范围。

季念可有些茫然，

这种茫然，尤其是看着这条幽暗长廊的时候尤为强烈。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幽灵，长廊尽头的天堂之光会让她无处遁形，然后打得她魂飞魄散。

她的心很乱，跳跃性的思维让她置身于矛和盾的两端。

她恍然间变成了一个矛盾体的典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想放弃什么。

“念可小姐！”

就在这时，建兰的话轻悠悠地响起，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关怀，她自走廊尽头的天堂而来，周身散发着让季念可恐惧万分的天堂之光。

季念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直到感受到病房里的灯光才稍稍安心。她微微抬眼，随即看到了建兰充满疼惜的眼睛。

她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最终却没有成功，

“兰姨，我没事。”

这段时间，她到底还是太疲惫了。

建兰轻叹：“念可小姐，你脸色很差，去休息会吧。安心，这里有我呢。”

“不了，我想多陪陪奶奶，趁现在还有这个机会。”

“机会以后还多的是……”

“我知道，没有多少机会了。”

季念可突然打断了建兰的话，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此刻却还是心痛如刀绞。

她看着季谷惠芬安详的脸，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建兰猛然愣住了，她很精明，自然知道季念可的话是什么意思。

念可那么聪明，即使建兰和薄西琛早就套好了词，又怎么能够轻易隐瞒过她？她这个人傻就傻在太过聪明了，不肯有一丝含糊。也许，这便也是她很难感受到幸福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念可小姐……知道什么了？”

其实让她知道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没有希望，总比希望破灭之后的绝望要好得多。

该走的拦不住，该来的也终究躲不掉。像这种纸里包不住火的事，总有一天会被她发现。这世界上并不只有威廉医生一个专家，季家和薄西琛能请来的也不只有威廉医生一个。

“薄西琛和威廉医生离开的时候我刚好回到了医院，所以……都知道了。”

“其实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儿，季夫人大脑受了损伤，怎么可能轻易醒过来。”

“所以，这样的机会也许真的不多了，趁奶奶还在，所以我想多陪陪她。”

建兰被说得无言以对，只好无奈点头：“好，那我和你一起陪着。”

……

薄西琛感到无比厌烦。

纵然季念可藏得很隐蔽，但薄西琛带着威廉医生离开的时候还是发现了她的影子。

季念可当时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而他若要隐瞒她，或许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威廉医生，她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少？”

“几乎为零！”

正如建兰所说，这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

季谷惠芬老了，身体机能已全部退化，五脏六腑也都上了年纪，万事休矣，基本上没有奇迹发生的可能性。

圣玛利医院拥有足够先进的医疗设备，拥有足够出色的医疗团队，再加上从美国来的威廉医生。如果他们都无力回天的话，那基本就已经宣判了季谷惠芬的终点。

她的人生即将落幕，带着无尽的传奇色彩，也带着季念可的悲伤。

男人手中的烟已燃烧殆尽，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以致于烟灰未断，竟还保持着一根香烟的姿态。

黑色的过滤烟嘴被点燃，就要烫着他的指头，而他却浑然不知。

除了季谷惠芬的事，他也在烦恼另外一件事。

季念可现在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今天去了哪里？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奇怪？为什么知道了真相后也没来找自己问个清楚？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为什么她今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各种各样的烦心事。

交织在一起，让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笼罩一层又一层的阴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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