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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简单的方式拜过了堂,宋易安小心地将叶子希的画像收起来,放在一个破旧却干净的青布包裹的竹筒里,背在背上——“叶子希”已经见证了宋诩的悲惨结局,她不必留在这里了。
走出新月宫,宋易安和赫连衣牵着手,并排着走在出宫的路上。虽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宫里还是不太平。地上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到处都是来往的士兵。这些士兵大多都穿着江夏王府麾下的铠甲,偶尔也有巡防营和某些杀手组织的人,就算是忠武卫少主宋易安,也不能说清楚眼下驻扎在皇宫的军队的构成成分。
燥热的天气将那些来不及搬运的尸体晒的又腥又臭,引来无数的苍蝇和乌鸦。纵横交错的血河流淌在各个角落,沾的人鞋子上甚至衣服上都是瘆人的黑红色。
宋易安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杀人的场面,虽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惨烈,但每个人的死状并无差别,都是凄惨无比。她对此已经麻木,但她想,身为读书人的赫连衣是没有见过的。
她问赫连衣:“你是怎么进宫的?宫里这么乱,你怎么敢进来?”
赫连衣果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得脊背发凉。他的视线尽量避开那些尸体,回答说:“我不是从东门进来的,而是从南门。我听说大局已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的消息,就骑着马跑来了。东门乱的很,我便去了南门,正巧在那里遇到了巡查至此的周将军。”
“眉语?”
“嗯。我原本是被江夏王府的士兵截下了,周将军远远地瞧见了我,听说我来见你,就把我放了进来。我向她打听了新月宫的位置,所以才能在那里找到你。”
“南门附近要太平的多吧?”宋易安问。
赫连衣点点头,说:“除了四散逃走的宫人,我没有见到别的什么人。所以周将军只留了一小队人马驻守那里。”
宋易安“嗯”了一声,又问:“亲眼见到这么多尸体,怕了吧?”
“嗯?”
“不止怕了,也后悔了吧?”
赫连衣停下脚步,瞧着眼神闪烁的宋易安。
宋易安叹了口气,松开赫连衣的手,说:“虽然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你很多次,但我依然要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与天道相悖,我是不祥之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你是个干净的人,我却不是,自始至终都不是。”
“易安,你还记得我家碧月亭外的莲花池吗?”赫连衣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易安不解,抬起头来看那张平静的脸。
“我父亲当年建那个池子的时候,在里面埋了厚厚的淤泥,也正因为如此,池子里的莲花才能长得那么繁密。”
“你想说什么?”
赫连衣再次牵起宋易安的手,与她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语气像一汪清凉的泉水一般轻柔:“你我所处的乱世,正像那一池的淤泥,而你,就是被埋在里面的莲子。易安,你不必自惭形秽,你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更何况——”
“啊?”
赫连衣笑了,说:“更何况,我们已经拜了堂。你我夫妻,不是一人胜似一人。你说我是干净的人,很好,你是我的妻;你说自己有违天道,那又如何,我也是。所以啊,问我是否后悔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只要和你一起,我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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