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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面善的少年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啊……”
不知谁人的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全身上下就无一处不在痛,连肺腑都残留着灼烧感。
紧接着是“吱——”的关门声,再往后是没什么精神的脚步。那脚步不是朝着他而来,是从他身边经过,又去了别处。
“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那人又说了一句,这次比上句清晰了不少,周边其他的声音也跟着清晰起来。
他能听见烧柴火的声响,滚水咕咚咕咚冒泡的声响。对方在附近偶尔走动,听声响该是草鞋,地面则是泥地。这甚至不像是在室内,可四面无风,也无虫鸣鸟叫,该是有片瓦遮顶的。
宗锦就听着那些响动,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北堂列杀了无香,以他做人质,在废弃的神祠里与他说了好些话。
他根本不是北堂列,他叫左丘昱。
左丘家仅存的嫡系后人。
所以念及以前赫连家的恩义,才来跟随赫连恒征战……那些都是假的。真正的情况是左丘家的后人前来报仇,设法混成了赫连恒的亲信,三番四次下手却都未能成事。宗锦总觉得对方说过的那些话,好似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不知是否因为现下的虚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有错。
不知过了多久,咕咚咕咚的声音停了。
“……还得喂他喝药。”那人又抱怨了句,“啧。”
宗锦闭着眼,只能倚仗听觉;因而思绪被这话拉走,没再继续想下去。
听此人的声音,像是十六七,或二十岁出头;口音不似天都城,更不是轲州,倒像是东边的。
乾安人?
他如此想着,草鞋磨着土地,朝他走近。
对方的手伸过他颈下,费劲儿地将他脑袋抬起来,粗糙的碗沿抵上他唇间,还有些烫人的苦药立刻往他嘴里钻——对方是在救他,这点宗锦知道。仿佛求生本能在发挥作用似的,他虽未睁开眼,却稍稍张开了些嘴唇,任由苦涩难闻的汤药灌进他嘴里。
好苦,苦得让人想呕。
但他反倒觉得松了口气——还能知道难受,知道苦,想必自己并没溺死在那条河里。
只要活着,就是幸运。
整碗药很快下了肚,对方将他重新放平,又继续在屋里忙活着什么。
宗锦怎么也醒不过来,没过多久意识便再度沉进了黑暗之中。
一连三日,他睡睡醒醒地躺着;那人每天一碗药、一碗米粥地喂他。他偶尔能听见些抱怨,但更多时候对方都不在屋里,约莫是出门去谋生计了。
到第四日,宗锦终于睁开了眼。
——他最先看到的,是漏光的屋顶。
像置身在茂密林间似的,光斑斑点点地透进来;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过了会儿才彻底恢复。宗锦再侧过头,看了看周遭的模样:从他这里到同样透光的门,约莫只有一丈,地面果然是黄泥砌的,旁边只有一个大树墩勉强能做桌子,椅子更是一把也无。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酸的住处。
宗锦慢慢调动着身体里的气力,不知是躺得太久还是太虚弱,好半晌都使不上劲儿。光是坐起身,他就花了盏茶功夫;坐起身了他的腰也没力气支撑自己挺直背,只能靠着同样黄泥砌的墙面,小口小口喘着气。
他这才能看清楚屋舍内的全貌。
恐怕在整个久隆,或者整个轲州,都再找不出这样的土坯房。
这里统共还不如赫连府中的他住的下人房大,他坐在木质的榻上,右手边是矮小的土灶,一个铜锅一个碗,还有个陶罐放在土灶边上。
除此之外,屋舍内就再无其他的东西了。
待到气息恢复平常了,宗锦才慢吞吞地下了榻。他身上穿着件褐色的麻布衣衫,破破烂烂地打了好几个补丁;他的衣衫、他的鞋,统统不知所踪。无奈之下,他只能赤着脚往土灶那边走。
铜锅里是空的,陶罐里装着煮过的药渣。
宗锦只觉得渴得难受,环视四周也找不到哪里有水喝;他便扶着墙,推开了那扇木头扎的门。
外头的天光霎时间涌进了这间穷酸的屋舍,也涌进了他的眼睛里。阳光刺眼得让他失神了片刻,待他再看清楚时,只看到满眼的杂草。
周边再无其他的民居,也没有林子,不见田野。
有的只有荒草,以及挂了好几件衣衫的一棵树。他的衣衫就挂在上面,他的鞋也搭在树杈上晒着。
而就在门边,放着个半人高的水缸。
宗锦揭开盖,里头连个瓢都没有;他实在渴得急,顾不上回去屋里拿碗、拿铜锅,直接弯腰压在缸沿,用手捧着水往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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