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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站在人群中，定定地盯着儿子的背影愈来愈远。一眨眼，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单薄身影就不见了。

周围也有家长在啜泣。晓晓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恣意横流。涂过脂粉的脸上，顿现两条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濡湿的蚯蚓。

晓晓开着跑车返回。盛夏的太阳明晃晃，她整个人也都恍恍惚惚、怅然若失。她如今想为帆远亲自做些什么，可分明帆远并不需要。她想回红楼找母亲再聊聊儿子——比如帆远第一次学走路，比如他把太阳画成绿太阳……

如此想着，汽车已下了武江大桥。脚上的油门一踩，径直来了红楼。尹桂花不在家，整个屋子空空荡荡的。帆远的床上，只剩光溜溜的床板。

晓晓的眼圈又红了，她在红楼独自坐了一阵。

与别墅相比，这屋子陈旧不堪，好几处墙壁上的涂料脱落，露出坑坑洼洼的泥沙，活像个大补丁。墙角里挂着蜘蛛网。楼下院子里的树木长高了不少，在烈日的烘烤下低垂着头。蝉躲在树枝上噪得正起劲。

屋子里越来越燥热。晓晓待不下去了。她下楼，包里揣了几张帆远的旧照片，打算放别墅大书桌上的。她顺手拿了两本小说，那是她少女时代就购买却一直没来得及看的新书。

现在逛街，她兴许是体力不行了。兴许是不需要再三思索反复斟酌再买，反而少了乐趣。总之，她逛街少了。常常独自在大别墅待着，空虚又无聊，只好借看书弹琴打发时间。

这一年来，对于铁牛市的高档场所，晓晓一一见识过了。和段老板外出，无非是吃吃喝喝，无非是唱唱跳跳，无非是牌桌上骂骂咧咧，无非是恭维的话说来说去……晓晓心里便生出厌烦来。

这年冬天的一个周末，段老板请官场上的朋友在香格里辣吃饭，非拉着晓晓去不可。晓晓略施淡妆出席。客人中，有一位是在教育系统当了一官半职的闵主任。

闵主任曾被请到李巷子小学做过几次师德师风讲座，还号召大家要乐于奉献，积极报名去山区支教。晓晓记得，闵主任当时在台上西装革履，正襟危坐，力颂小学老师最有爱心，最有耐心，最无私。他讲得生动，引用了很多一线老师热爱学生、乐于奉献的例子，获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晓晓还特别记得，闵主任还说过铁牛县最偏远的桐子坳大山里有一对贫困夫妻坚守村小学教育三十五年。那个男的叫文老师，冬天翻山越岭送教上门，教孩子毛笔字、吹唢呐，有一次不小心摔成骨折，村里的孩子和家长每天轮流上老师家挑水、干活呢。

“穷山区里的孩子可怜呀！那里太缺老师，太缺教育了……”闵主任最后宣传说，“现在有政策，对支教一年以上的老师评职称上有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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