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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命难违浮世梦（一）

“郎君？郎君？”济洋摇晃着睡得正熟的颜子慕肩膀，在他耳边喊道：“快起来吃东西啦！”

颜子慕仓惶睁眼，所见仍是道观中简陋的厢房，一桌两人三蒲团而已。

所以方才那诡谲的场景和空灵的声音，都不过是他的梦？

“师婶？”祝无忧挨近盯着他憔悴的面容，打量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呃……”颜子慕被这个称呼惊得瞬间清醒，“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师叔夫人。”祝无忧从善如流，很是爽快，说道：“我带了点心孝敬您！”

颜子慕：“……”

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等吃饱了再计较。

当祝无忧打开三层笼屉的豪华食盒时，颜子慕觉得人生瞬间就光明了！

先尝一块奶香马蹄糕，再来一个水晶虾饺。

又夹起一块蜜汁烧排骨，颜子慕正美滋滋地啃着，耳边突然又响起了梦里那道苍老的声音。

“小郎君不是这里人吧。”

他手腕一颤，筷子间夹着的排骨，如同颜子慕呆愣的表情般，莫得灵魂地擦过瓷碗边沿，堪堪掉在了地上。

小郎君不是这里人吧……

连内容都一字不差，魔音灌耳地一遍遍穿透颜子慕耳廓。

颜子慕使劲晃了晃脑袋，只觉昏沉沉的。

什么劳子辟谷，这饿的人都出现幻听了。

而一旁祝无忧看着掉在地上粘了灰尘的猪肉，捂着心脏就是一阵可惜，“师叔夫人，这可是肉啊！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颜子慕愧疚地朝他笑笑，正要为那块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排骨默哀两秒钟，耳边那道声音却如同复读机般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一声高过一声，丝毫没有停止之意。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颜子慕再没闲心在乎那块排骨，嗓音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祝无忧狠狠点头，“听见了啊。”

颜子慕的目光瞬间透出五分紧张和五分期待。

然而下一秒，他便只听祝无忧道：“我听见了排骨哭泣的声音。”

颜子慕：“……”

祝无忧续道：“我还听见它在深情地吟诗：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诶？师叔夫人你去哪里？”

寒风萧萧，颜子慕连外袍都没披就魂不守舍地跑了出去。

他不是这里的人，这个不知名的声音说的不错。

一路跑到后院，颜子慕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棵银杏树后，坐着一个白发长须老人，正自己与自己下棋。

“打扰了。”颜子慕走上前，对着老人一揖身，“刚刚可是前辈在说话？”

“是我，小郎君何事？”老人并不抬头看他。

颜子慕心头忽跳，“前辈如何得知我不是这里人？”

老人捻着棋子轻轻一笑，回答得模棱两可，“看着眼生，便猜了猜。”

“那前辈还猜出什么了吗？”颜子慕追问。

老人一边在棋盘上落子，一边看似无意地叹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回不去喽……”

颜子慕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胸腔，“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不想回去。”老人故作神秘道：“天意如此。”

颜子慕正要反驳，老人却笑着朝他摇了摇头，而后如同变戏法般从满笥白子中拿出了一块沁着鲜红血色的玉石。

“小郎君不信佛祖，却该信缘。”老人将玉石放在他手中，随即扶着棋盘站起来，一捋胡须说道：“你若是信得过老夫，便带着此玉。”

语罢，眼前人便随着话音消逝在空气里。

“前辈？”颜子慕骤然瞪大眼睛，“前辈您还在吗？”

风声呼啸穿庭过，回答他的只有银杏飘落窸窣声。

所以……方才他是看了一场大变活人？

怎么突然有种灵异恐怖片的既视感？

掌心的血玉触手升温，他眼底满是不解。这个老道人来无影去无踪，又能一语道破他的来历，颜子慕多少是信的。且一块玉石，怎么也害不了他去。

玉石有孔，穿着一根白线，颜子慕便将它当作项链贴肤戴着，也许日后能有奇效也未可知。

七日斋戒期限到，这日午后天气也终于放晴，洒下冬季里难得的融融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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