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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门口那条小溪的水越来越湍急, 远处山尖的雪白完全消失,村子山溪边的那棵桃树枝上冒出了尖芽,我就知道,冬天已经完全过去了。
上一个春天, 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初春的时节, 姜羊出生了。我现在忽然回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竟然对那时候的自己产生了一些陌生感。这一年,因为姜羊, 因为青山, 我变得太多了,或者说, 我恢复从前的样子太多了。
如果我那时候真的狠心把姜羊……那我现在, 肯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有一天,我特地给姜羊做了很多吃的。姜羊吃完了才想起来问我,“麻,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吃的?”
“因为你出生一年了,要庆祝一下。”我解释道,“就是生日, 我以前小时候生日,我的妈妈也会给我做一顿好吃的。”
我见到一旁青山眼里的羡慕, 于是第二天, 就给青山也做了好吃的。因为家里的肉不多, 我花了心思和不少时间, 努力把肉做的好吃一点。
“我不知道青山的生日, 不然你也和姜羊一起过,一个前一天,一个第二天,以后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我就选两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啊好啊!”姜羊拍着自己的爪子,“麻,你的生日也跟我们放在一起吗!”
“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因为大人不过生日。”
青山说:“可是我也是大人了,我也过了。”
姜羊:“麻,你也过吧,跟我们的放在一起!”
我的生日是十二月,因为不过,早就没了意义。可是在姜羊和青山的强烈要求下,我还是重拾了失落很多年的生日,并且把我的生日移到了他们一起,就在第三天,给自己做好吃的。
曾经,在我的家里,我的生日爸妈每年都记得,到了那天就会做一大桌子菜,还会多给我零花钱,我每年生日都过得理所当然,而爸妈的生日,他们却从来不过,寻常就过去了。我问起的时候,他们只会说,大人过什么生日。
我那时候没有像现在的姜羊一样,坚决要求妈妈也过自己的生日,也给自己做好吃的。作为小孩子,我输给姜羊了。
春天一来,我又要开始忙活地里的事情,小麦要勤打理,先前的菜地得收拾出来,冻了一冬天的地就像过冬的衣服被子一样,也得翻出来晒晒。
细雨开始淅沥沥的下,几场雨下来,地也松了几分。我们拿锄头松地的时候,那些藏在土里过冬的虫子们就爬了出来。吱吱叫咕咕叫的黑壳小虫是从路边的腐草堆里钻出来的,偶尔挖地的时候,一锄头挖下去,还能刨出个好大的癞蛤蟆。乍一看还以为是土疙瘩,结果把土铲到一边,那蛤蟆就咕呱的突然跳起来,吓人一跳。
寂静的世界,在几天时间内,就突然的热闹了起来,沉寂了一冬的虫鸣鸟叫都回来了,而且能看见越来越多的绿色。
路边枯草入冬后就完全枯萎,又在大雪的摧折下俯倒一团,一片死气沉沉的深褐色,但是这会儿,几场春雨一浇,就有翠绿的几点嫩芽从腐烂的枯草堆里冒出来,几乎是每天一寸寸的往上拔高。
路边那些光秃秃的树杈,凑近一看,也能瞧见几点嫩芽。还有远山,那些一小块一小块的落叶树林蒙上了一层朦胧绿色——光头上终于长出一层毛茸茸的发茬子,我忍不住有这样的联想。
初春的新绿颜色,就像是姜羊眼睛的颜色。我看着姜羊的眼睛,就像他看着春天一样。
我们家的屋檐底下,新近搬迁来了一家燕子。我就奇怪了,我之前在这住的两年,怎么不见燕子来筑巢,今年就来了?
黄泥筑的巢就结在屋檐下的角落里,距离檐和屋顶都有一段距离。两只大燕子,还有三只小燕子,我时常看见大燕子回来喂食,那三只永远吃不饱的小燕子就张着嫩黄色的嘴,叽叽喳喳个不停。
姜羊和青山在路上见到天上飞的燕子,都会讨论那是不是住在我们家屋檐下的燕子。每次的结论都是,肯定是。谁叫燕子都长一个样,他们两都分不出来啊。
这家燕子住到这里来之后,我还常能看见那只橘猫,好几次见它,它都蹲在屋檐上往下瞧着那窝燕子,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两只大燕子很警惕橘猫,但那三只小燕子不怕,瞧见屋檐上的橘猫就朝它啾啾叫,很有要冲过去打它的架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燕子不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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