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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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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亲的钟儿也并未改了贪玩的心，夫人给他银子开了一间小小的书坊，也有正经书卖，但大部分都是些古今野史，风月私情，妖魔魑魅，奇闻怪谈之类，也眼下时兴的各色杂剧，白话。钟儿雇了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叫宇儿的帮忙看店招呼客人，自己猫在后面的一个小库房里天天看书，累了就在店面后面的一个小小院子里蹦踏蹦踏。小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然后就是三面残破斑驳的青灰色高墙，再无他物。

这会儿钟儿正看自己刚从印书局进来的一批新书呢，宇儿笑着把头探进小库房里来，“钟儿哥哥，有人找你。”

“谁呀？”钟儿还是那个习惯，一看书就入神，头不抬眼不睁的。

进来的是允儿，手里提着东西，看着把眼睛掉在书上的钟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熟悉的声音——钟儿一抬头，立刻从一把破椅子上蹦了起来，兴奋地高声叫道，“端儿哥哥！你怎么才来看我呀！”钟儿说着就生扑了上来，大蜘蛛一样死死盘在端儿看上，“我早听说你又跟了静安王了！脱了奴籍入宫当差了！你是不是一步登天就把我给忘了！”说着就扯端儿的耳朵。

“小祖宗，快松开，你看看我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点心来了，蜜枣松糕，冰皮月饼，驴打滚，驴肉火烧，你快吃吧，有的还都热着呢。”允儿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手边的一个破柜子上，“我天天忙，这才抽出功夫来看你，以后我得空就来，怕你不烦我呢。”

允儿话没说完钟儿就从他的身上蹦了下来，抓过允儿手里油纸包的点心，一顿解开。

钟儿把嘴塞得都空不来说话了，允儿则走到后面，进到了小小的院子里。钟儿托着驴肉火烧，也跟了出来，“看啥呢？这样简陋的地方再入不了你的眼了是吧？”

“你这孩子，都成亲的人了说话还样没个深浅。这后面有人家吗？”

“有，一家卖卤煮的，天天一股子卤煮味，你没闻到吗？老板三十多了，姓古，一儿一女，儿子帮他看店，他在家配料，他媳妇和闺女管烧火卤煮，家和店面就前后院。”

“这院墙都破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重修修？”

“没钱。夫人给二百两银子，我兑下这店就花了八十两，布置东西进货缴税花了一百两，剩的十几两雇人零花，就都没了。”

“这店面赚钱吗？”

“赚钱，每个月都能赚十二三两呢，五两拿给家里做家用，剩的进货给宇儿发月钱。”

允儿点点头，“倒不错。一会儿我给你拿五十两银子，你把这院子和这仓库好好收拾收拾，干净整洁点儿，再布置一套桌椅，自己呆着也舒坦嘛。”

“好！有钱就什么都成！”

允儿就手扶着老槐树，仰面看着，“你好好干，等你每月能剩三十两银子，哥给你开个两倍于这个店面的店。”

不想钟儿兴趣缺缺，“我才不想那个呢，每月剩几两银子能养家糊口得了！”

“你这孩子。有了钱，你可以下好馆子，整天在园子里听戏，穿上好的衣裳，有什么不好？你老婆在家还要生孩子，你不多赚钱，拿什么养他们？”

钟儿拿袖子抹了一把油嘴，然后把嘴嘟了嘟，“那倒是。只是天天想着赚钱，就没了自由快活，实在是不喜欢。”

允儿攥拳轻轻咂了咂树身，“傻孩子，趁着年轻，多多赚钱，赚足了，什么自由快活的日子没有？”说着转身进来，经过小仓库，回到前面的店面，看着柜上摆的各色书箱。

钟儿在边上跟着，介绍着，“正经书没几个人买，都是这些书才能卖几个钱。”钟儿说着对宇儿道，“后面有点心你快吃去吧，我招呼我哥。”

宇儿笑笑就往后面去了。这里钟儿和允儿絮絮说着自己不太开心的生活：嫌家里的老婆不够漂亮聪明，又不识字，跟她什么也聊不起来；家里生活总是感到拮据，每天只有晚上一顿才能吃个肉菜，而且小月总比自己吃得还多……

忽然外面进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衣着素净整洁，步子轻快。钟儿只得挤笑迎了上来，“客官要买什么书？”

来人就笑了，“我替我家主人买书，小哥帮我看看主人写的单子，这有的，我全要。”说着掏出一张纸来递给钟儿。

钟儿看了看书单，笑了，“这我全有，客官等等，我这就给您拿。”说着扬声，“小宇子！快过来帮忙！”

就在钟儿和宇儿忙着找书拿书的空儿，年轻男子和允儿接上了头。

“公子手里拿的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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