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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古人逢

少年清秀的脸宁静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卷长纤细的睫毛在熹微晨光里晕染出一片阴影，额头上还有些未散的疤痕，嘴唇微微干裂起皮，苍白的皮质下露出些许嫩红的颜色。

这是沈尚清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苏瑾。

以前只觉得苏瑾的眼睛分外熟悉，现在细看，微微上挑的眼尾、莹润的眼珠，要是那个小东西能修成人形，也该是这个样子。

可惜，那个小家伙再也不可能修行了。

那把火太旺，以至于时隔百年也清晰地刻在脑子里，只要一个不经意，就能第一时间冒出来占据他所有的视线。

火红的，看不到其他任何光，只剩下无尽的红，犹如地狱业火。

悄悄出门，站在蔚蓝的天空下，风平浪静，不时有两只妖兽游过。

身后忽然有了轻轻的脚步声。

那人在身后淡声问道：“可是沈尚清沈仙君？”

沈尚清慢慢回头，湿润的甲板上看过去，二层的船舱旁站着一个宽大明显颓老、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中年人。

近百年未见，他依旧保留着当年的音容样貌，但世间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修为上有所精进，在瓶颈期衰老甚至死去大有人在。

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像隔着世界上的纷纷扰扰，柠墨辞不能上前，沈尚清也不能靠近。

“想不到，你竟衰老至此。”

青年时的八块腹肌九九归一，中年微微发福的肚子挺着，实难在这个身体这张脸上看到当年的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柠墨辞并不在意时间留下的印记，只是看着沈尚清，“这么多年，你却没变。”

如今他已有妻儿，身上挑着担子，年轻肆意被责任磨得不再尖锐，此时哪怕是为了身边的人着想，他也不能上前对昔日旧友把酒言欢。

并且，当年是他选择掉头走的，如今在沈尚清眼中，自己又算得什么旧友？

朋友间有福同享，有难却不能同当，虽然未曾扮演刽子手，但旁观者，亦是罪人。

此时彼时双方好像又很多话想说，又好像无话可说，寂静如脚下望不清底的海水，溺在两人之间。

“这几日，多谢了。”

“不客气。应该的。”

沈尚清想为自己裹上一层结界，面前却并未在预料间出现应有的薄薄的壁障，眉心轻皱。

“我的修为……”

“仙君应该感受到了，力量的空虚感。”柠墨辞在沈尚清逐渐了然的神情下，继续告诉他实情，“我们救下你们二人的时候，你的金丹已经碎了一条缝，虽然有一缕不知名的东西在维系着，但你的力量依旧在不停流失。”

所以他才敢将沈尚清留在船上，因为现在的沈尚清已经弱得，连厄运神喻都找不到养分。

金丹还没有炸开，那他肯定还有办法修复，但是这件事已经不在柠墨辞的能力范围。

沈尚清谈不上什么伤心难过，反而还有点轻松，舒了口气。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本想说他日有缘必定涌泉相报，可是自己的乌鸦嘴威力巨大，还是不要给他报答的机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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