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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二章

季子澜那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整洁淡雅，明亮如新，只是空气中有种凝滞不堪的苦涩味道。

坐在沙发上那个一脸萎靡相的男人自然便是顾琛了，此时此刻的他双目无神，满是青揸的脸上满满的全是疲惫，放佛这短短两个小时便老了十几岁，又仿佛是失了神魂的提线木偶，就这么一动不动呆呆得坐着，茫然无措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录像视频。

播放视频的是一部老旧的单反相机，就是季子澜常背着的那部，播放的是一部时常两小时左右的记录片，看得出距离录制的时间不短了，画面直影影绰绰得有些看不清楚。

视频里的地址是一座山明水秀的小村庄，具体叫什么名字顾琛不知道，只从周围的建筑和使用的农具上看出这是十几年前村庄里的普遍生活状态，而视频里偶尔有几个露出正脸的人物，自然是那些茶余饭后闲的没事干的大妈大婶们，只是她们谈及的人物和话题，却让顾琛有些始料未及目瞪口呆——

“哦，你说的那是贺文涛啊，这都多少年了没丁点儿音信，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哪里能再回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上个月房屋拆迁领赔偿款不是回来了吗，还带着他续娶的那女人一起回来的，要说这贺文涛啊也真是小气，都那么有钱了还在乎这几万块，要我说还不如每家给个几百块分了算了呢，就当是积积德做点好事，没准老天爷开眼还能给他个后代根呢……”

“他不是有个大公子吗，好像是叫贺驰……”

说这话的人没有出现在镜头里，但顾琛听得出这是季子澜的声音，不同于现在的温润清朗，而是有一种颓废破败的阴沉感在里面，正是十年前那个为情所伤得放不下又舍不得的季子澜。

而摄像头里的大妈大婶们则是一片嗤笑之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那般，那些饱经沧桑的脸上的得意骄矜之色都不屑于去掩饰，仿佛在这件事情上，她们的优越感完胜那个身家千万的贺老大。

“那个毛崽子啊，谁知道是谁家的种，贺文涛第一个媳妇儿身体不好不能生孩子，他丈母娘怕他不要她女儿，就去给他们捡回了那个小崽子，那个时候他还没满月呢，小胳膊小腿瘦得跟鸡爪子一样，结果呢，那贺文涛不还是和别的女人搞上了，还是他媳妇儿的亲妹妹，捡得终究是不如亲生的能栓男人的心哪……”

“唉，那小崽子还能是哪家的种？左右不过是这几个村呗，那几年是计划生育查得最严的时候，这种事太多了……可是他亲生的爹妈千不该万不该把他放到火车轨道上，就这么光溜溜得连件衣服都没给穿……幸亏是夏天哪，这要是在冬天，简直就是作孽啊……”

“做什么孽哪，那小子现在不过得挺好的吗，要不是他亲爹妈把他扔了，他能当上腰缠万贯的大少爷吗，你们没见他那样，花起钱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上个月跟在他爹后面都没拿正眼瞧我们，看他那傲样我就寻思你谁啊你，一个无名无姓连亲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小崽子？还真把自个儿当大少爷了？你有那资格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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